他们是乱世的应命之人,那时候第七神刚被杀死,人间的规则被打破,在乱世中隐忍不知多少年的大修士们,一同冲破了瓶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那时候,他们甚至不需要书写天碑。
后来他们才知道,过去他们无法飞升的原因,便是没有领悟到天碑的奥秘。而第七神死,天地规则被打破,未来得及重建,便早就了这一群以力飞升之人,此后天道重新确定,天碑的规矩才被修复。
那时候的神明们,各个神通广大,在与古神、旧时神祇以及后来的暗主争权中,留下了数不尽的壮举。
只可惜,最后的结局众人皆知。
仙廷崩碎,万仙堕落,十二神国伴随着新的秩序确定,维系天道,成为世界之铁律,数千年不可动摇。
总之,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往事了……很多时候,她甚至会怀疑,当初那个为苍穹补天之人,与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前方的银湖上,剑阁的大师姐已在一念之间布出了万剑之阵,整个银湖都被剑光照亮,此处不似湖泊,而像是一个剑国,凡踏入者,皆有死无生。
周围不再安静。
如银的湖水泛起了波澜,剑掠过半空,激起了纤细的风,星光铺满上方,似在微弱地闪烁。整个世界像一个将熄的残烛,这是寂静将被打破的征兆。
神御目视万物,冷冷道:“谁让你们说话了?”
万物噤声,重归寂静。
包括剑阁大师姐的剑。
神御走在剑的国度里,犹若闲庭散步,她抬起青袖,袖剑剑光萦绕,“让我看一看,剑圣到底教了你些什么,看看他到底配不配得上人间第一人的名号。”
银湖乍破。
……
司命醒来的时候,宁长久正靠墙而坐,调息运脉,周转剑诀。
司命吐了口气,定神之后立刻揉了揉眉心。
什么也没有触摸到……
幸好,没有奴纹,只是一场梦。
最近的梦真是越来越古怪了啊,境界越高,梦境的内容也就越清晰么?
司命这样想着,缓缓抬头,望向了窗外的雨。
“醒了?”宁长久调息过了一轮周天。
司命穿着单薄的衣裳,明明睡了一夜,神色却更疲惫了。
她从床榻上起来,并未起身,脚触着微凉的地板,低垂着头,用手指轻轻梳理着垂在胸前的银发,眉目清冷,似在想事。
宁长久看着她,问:“有心事?”
“没有。”司命答了一句,也问:“你是在练什么功法?”
宁长久道:“这是我新悟的道法。”
司命并未追问,她梳理着长发,问:“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宁长久只当是自己又说奇怪的梦话了,而那梦话必定与襄儿有关。
他矢口否认,道:“没有,近来梦里,多只是追忆往事。”
“追忆往事?”司命的声音有些轻,道:“你有什么无法放下之事么?”
宁长久道:“过去的事哪有无法放下的?无法预料的未来才是唯一值得担心的。”
司命沉默了会儿,一向喜爱讥讽宁长久的她,难得地附和起来:“嗯,你说得对。”
宁长久一凛,有些不习惯,心想你这是在梦中被揍了么,怎么今日这么乖?都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潜质了。
司命也觉得气氛不太对,她起身走过地面,来到镜子前,盯着眉心看了许久。
屋内光线昏暗,屋外雨声淅淅沥沥,整个万妖城,平静得像是波澜不兴的湖。
“好了,起来吧。”司命忽然道:“去人参果树那里看看。”
宁长久应了一声,舒展筋骨后起身,披好了衣服,司命亦走到屏风后换衣裳。
屏风纤薄,色如乌纱,宁长久隐约可以看到其上透出的影。
司命换上了漆黑的神袍,从屏风后走出,她的眉目重归冷寂。
宁长久临走之前取了把白色的纸伞递给司命。
司命将伞推开,道:“我不需要。”
宁长久便自己带了一把。
“这点春雨能淋死半步五道的修道者?还是你太喜欢附庸风雅了些?”司命重新开始了嘲讽。
宁长久笑道:“只是人间的小情趣。”
司命问:“小情趣很重要?”
“当然重要”宁长久说:“这是我们作为人的证据之一。”
司命不置可否,双手负后,走在雨里。
清寂的街道上,青石板被磨得宛若镜子,模糊的身影在雨水中渐远。
宁长久执着白伞,看着司命空灵剔透的眼眸,悄无声息地将伞倾向了她。
“……”司命感受着他画蛇添足的一举,没有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走着。
头顶的伞虽然没用,却能给人以莫名的安心之感。
只是许多风景被压在了伞面下,无法看得真切。
司命说道:“等到救了小龄,我们回一趟断界城吧。”
宁长久与邵小黎约定过,一定会回去的,但他并不认为现在是合适的时机:“为什么?”
司命说道:“我总觉得,白藏真正的目标是那里。”
“嗯。”宁长久有同样的想法。
他虽不了解白藏,但在天藏与冥君一事上,他已感受到了她的贪婪。
无头神的死是个警告。像她这样觊觎一切强大力量的神,又如何会放过一座遗落的神国呢?
到时候断界城可能会有危险。
“希望万妖城之行,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