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道:“睡眠能令我安心。”
“为何?”宁长久问。
司命随口道:“因为睡着了就不用看到你了。”
宁长久沉默片刻,想要争辩。
司命却笑道:“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
宁长久叹了口气,问:“红线还要扯么?”
司命道:“不必了,但你若敢越界,后果自负!”
宁长久知道她是刀子嘴,懒得拆穿,只想去梦里见自家的小襄儿,他随口道:“祝你做个好梦。”
司命道:“你也是。”
……
……
宁长久入梦之际,赵襄儿已在大树下坐着,认真地翻起了书。
她瞥了宁长久一眼,又收回目光。
宁长久从草地上拿起书,拍去了上去黏着的碎草,在赵襄儿的身边坐下,赵襄儿拿着书,身子轻斜,靠在了他的腿上,宁长久看着膝上躺着的少女的面容,无心看书。
书中知识虽然玄奥,但似乎终究比不得眼前少女。
清风徐过,鼻间萦绕清香,不知是花香还是少女的芬芳。
现实的世界连日阴雨,梦中的不可观却是晴朗得耀眼,令他不太适应。
“襄儿。”宁长久看着书,随口唤了一声,道:“你娘亲为你定下这桩婚约前,问过你的意思吗?”
赵襄儿随口答道:“没有,那时候我还小,都是娘亲的意思。”
宁长久又问:“那你为什么接受这桩婚事?不会觉得不被尊重然后生气么?”
赵襄儿挪开遮着俏脸的书,看了宁长久一眼,又把书遮了回去,平静道:“当时不懂事,还以为夫君是个有趣的东西,现在我快气死了。”
宁长久笑了笑,道:“你性子太野,嫁来道观修身养性十余年,对你也好。”
“你又说什么糊涂话?”赵襄儿缓慢的语调从书后传来,书本挪开,少女的眼神充满了杀气,道:“宁长久,你少痴心妄想,我只是来修两年道罢了,嫁给你绝无可能,非要成亲,也是你入赘我们赵国!”
宁长久道:“你来都来了,也很喜欢此处,为何要走?难道是碍于面子?”
赵襄儿道:“哼,我喜欢的是这里的山水,又不是你这个人,怎么走不得了?况且我赵国家大业大,你入赘当个驸马,我也不会亏待你,怎么也比你当个小道士强。”
宁长久道:“若我入赘了你,以你的性子,岂不是要被关在深宫大院,一个旁人都见不到,被欺负一辈子?”
“怎么?你还想沾花惹草不成?”赵襄儿想到了他的‘罪行’,眸光严厉,道:“我答应让你入赘,是我尊重娘亲的婚书,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宁长久针锋相对,“我愿意娶你也算是以身镇魔,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以身镇魔?”赵襄儿啪得将书一扔,道:“我看你又是讨打了!”
宁长久亦不妥协,想着若是自己真成了赘婿,嫁嫁怎么办?
他说道:“你娘亲不教你礼节,师兄教你。”
“呸!我明明是师姐!”赵襄儿说着,挥着拳头打了过去。
草地生尘。
两人在大树下扭打着,惊起鸟儿无数,两人拳打脚踢,无所不用其极,两身道袍在扭打中凌乱着。
叶婵宫在神殿中看着这一幕,无声叹息。
她动了动念。
不可观外,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衣墨发的女子。
陆嫁嫁站在青色的荠麦之间,眺望着起伏的麦浪和古老的屋脊,于惬意的微风中陷入了沉思。
她方才入睡,立刻感受到了一股亲和的力量在召唤自己,她顺着月光飘来,不知不觉间便置身于此了。
陆嫁嫁立刻想起,昨夜,那个给自己讲述故事的女子说过,她尚需历练,才能使得剑心真正圆满。
这就是自己的心魔历练么?
陆嫁嫁看着这座道观,心想,心魔历练之中,应该会藏着许多让自己头疼不已的存在……会是什么呢?红尾老君?九婴?邱月?还是其他怪物……
陆嫁嫁这样想着,紧张地顺着台阶走了上去。
天地是明亮的。
亮的像一方打满了光源的戏台,她置身其中,周围的一切明明朴实无华,却也总有一种疏离遥远之感。
她走入了观中。
放生池中的鱼儿迎光嬉戏,随着她的到来,一切像被赋予了生机,鱼儿跃出水面,鱼尾甩动,溅起的水声连成了曲。
陆嫁嫁向前望去,古旧的屋檐浸透风霜,前方的殿门开着,里面无光,隐约可见几尊不知名的神像,陆嫁嫁行走在殿楼之间,飞檐翘角似向她拥来,她头戴玉冠,腰佩古剑,古意姿容与这道观相契。
陆嫁嫁在其中走了一会儿,只觉得此处仙意盎然,哪有半点妖魔气象,这心魔劫未免太温和了些。
她一直向前,走到了最后一间院子的门。
门内隐约有声音响起,似有人在争吵。
陆嫁嫁心中一凛,心想终于要斩妖除魔了吗?
她怀着沉重的心情推开了院门,妖魔乱舞的景象扑面而来。
世界陷入了寂静。
陆嫁嫁愕然地看着前方,剑抽到一半。
前方大树下的草地里,尚显稚气的宁长久与赵襄儿正在草地上厮打着,花草沾满了道袍,看着很是邋遢。他们亦停止了内斗,一齐望向了道观中的‘外人’。
赵襄儿心想,我不过是想了一句,要把宁长久打得陆嫁嫁都不认识,这本人怎么就出现了……这梦也太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