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襄儿看着她的剑刃,却又露出了浅浅的笑。
不知为何,她的心情出乎意料的愉悦。
“放弃?”赵襄儿眉目如刀,“我怎么能放弃呢?”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了那个梦境全部的意义。
她所会的,九羽并非都会。
那个梦境里,九羽并未容纳其中。
十六岁至此,自己早就该死去的。
但,观主?师尊?不知如何称呼,总之是素未谋面的恩人……这么多年,你帮我越过了千难万险走到了今日,从未抛弃过我。
您都没有放弃,我又怎能放弃我自己!
道古纯阳卷在体内燃烧,太阴之目取代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眸。
九羽微异间,赵襄儿持着剑刃,主动迎了上去。
隐约间,她听见了少女的耳语:
“你们何苦扰我?”
……
天竺峰上,月亮永远停在了子时。
宁长久背着司命,一手扶着她修长的yù_tuǐ,一手去攀抓月光中的尘埃云,他永无休止地跃动着,像是纯粹白光中不起眼的黑点,少年的瞳光已经干涩,嘴唇皲裂,声音沙哑得像是最老的乌鸦。
他还在坚持说着话,但说的是什么,他自己也听不清了。
司命静静地躺在他的肩头,散乱的银发水一般淌下,有的垂挂在他的白衣上,有的顺着衣襟淌入,轻触着宁长久伤痕累累的胸膛。
银发搔得脖颈微痒。
宁长久体会着这种痒,把它当成了司命对于自己话语的回应。
她是他唯一的倾听者。
月光像是长长的,垂天而下的河流,他们徜徉其中,逆流而上,以尘埃云为阶,缓缓远离人间,走到月的上面。
“你明明很好,却总装坏。”
“你明明那么喜欢嫁嫁,却总变着法子欺负她。”
“你明明喜欢我,又说着憎恨。”
“你这么心口不一啊……这次你说要死了,也是假的吧……”
宁长久断断续续地说着。
他希望肩头的女子醒来,揪着他的耳朵,清叱着反驳自己。
但她安静得出奇。
幸好这束月光确实有神奇的魔力。
司命最后一缕微弱的息始终在脖颈间轻轻萦绕,她此刻的美丽无法描述,在众生的话本里,想要再将这种美推向更高潮,便唯有死亡能使其升华。
但宁长久不要这种升华。
冥君早已陨落,谁来问他索命?
他咬紧牙关,提着一口气,在月光的尘埃云里不停攀跃。
昆仑不知其高,他不知疲倦。
一切宁静。
此刻的宁长久并不知道,这宁静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万妖城外,白银的身影浇筑而成,突兀出现。银色的裙袂拂过田野。
周围的花草树木感应到她的到来,如被霜风吹煞,纷纷伏倒。
白银女子看着通天的光柱。
她伸出了手。
一柄白银巨剑在手中形成。
剑足足有她两个人那般大,她高高举剑,势欲劈落。
昆仑虽美却也脆弱。
她是白银雪宫的神官,足有一剑斩断昆仑的力量!
但剑没能顺利落下。
地上伏下的野草重新竖起,林间折腰的大树重新挺直。
万物在恢复如初之时,却也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万妖城外,一袭青裙忽然出现,同样毫无征兆。
在她出现的那刻,统御人间的白银神官竟未敢落剑。
来者正是不可观大师姐。
神御青裙飘飘,气质清圣,她做了个切掌的手势,道:“已成神官,为何不敢落剑?放心……我已不是当年的我了,我远没有那般强大,你可以试着,斩下来。”
神官对于人间而言是传说中人。
眼前的人是比神官更古老千年的传说。
她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万物寂静。
神官与她对峙着,未敢落剑。
“若那道观里,人人如你,想来神主大人也不会命我来此。”神官话语漠然。
神御微笑道:“我那些师弟师妹确实不太成气候,尤其是后面那个,最令人操心。但幸好,老二还凑合,挡住天君应不成问题。”
神官道:“可又何止我们?”
神御道:“不牢费心。”
……
二师兄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一袭青衣,正磨着刀。
刀镡浑圆,是铜黄色。黑色的刀身弧度流畅,锋色纯亮,刀背约有足足半截大拇指宽,红漆的刀鞘随手放在一侧。
他的身前,同样立着一个白银男子。
男子用手比划着那根月柱的粗细,指间轻轻捻动,似要随时做一个打响指的动作,咔擦将其折断。
二师兄卷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不愧是跟了白藏的天君,做事这般畏畏缩缩的,我要是你,已经动手了。”
白银天君冷漠一笑,他收回了手,一手握拳身前,一手垂在后面。
他看着二师兄,道:“白帝陛下,你的城池如今比当年更美,若有闲暇,要不要回去看看?”
二师兄道:“鸠占鹊巢,不去也罢,空空如也一座死城,哪怕我观中平安祥乐?”
白银天君道:“若我有幸,倒是想去看看不可观。”
二师兄磨好了刀,眯起一只眼,看着刀身的弧度,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我代表我们全观不欢迎你。”
白银天君露出了天神般冷漠的笑,他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