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在光里,夺去了所有的光,来到殿中,又照亮了无边的暗。
这一刻无比漫长。
女弟子们会永远记得这一幕。
而她们眼中的仙人,落在这对大小宗主的眼中,无异于是魔鬼。
宁长久入殿的那一刻,宗主立刻按动了座旁的开关。
“小心!”
一位女弟子惊呼。
宁长久静静地看着那印堂发黑的宗主,摇了摇头。
无数的飞剑与法器化作一道道白线,暴风骤雨般向宁长久压来,将他孤单的身影顷刻笼罩。
宁长久看了它们一眼。
一切都静止不动了。
他向前走去。
这暗器汇聚的湖泊又向两侧分开了。
飞剑哀鸣,铜钟颤吟,毒镖倒飞而回,铁索寸寸绷断。
宗主大惊,他不知此刻该竭力出剑还是该跪地求饶,他也没有什么思考的空间,那袭白影顷刻来到了面前。
“你……你是谁?”宗主恐惧道。
“你倒行逆施,我顺众人之心而来,所以……”宁长久话语顿了顿,徐徐道:“你退位吧。”
合欢宗宗主震惊不解,他知道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不过对方没有一言不合杀掉自己……看来此事还有周旋的余地……
他还在想着,小腹上方一痛,他低下头,看见一柄剑插了进去,将他的气海洞穿通透。
紫庭境磅礴的灵气流泻而出,伴随着宗主的惨叫声充盈大殿。
这惨叫声让小宗主彻底吓破了胆,他懒得去追究对方的身份,当机立断地跪在地上,大喊着饶命。
合欢宗宗主从大殿上滚了下来,捂着小腹,惨叫不止。
宁长久缓缓回头,望向了跪在磕头磕得满头鲜血的年轻人,他没说什么,却已有一柄剑贯穿了小宗主的背后。
小宗主惨叫着回头,顺着剑向后望去。
杀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被自己扇了一巴掌的女修,她眼中满是憎恶,握着剑的手还在发抖。
“你……你竟敢对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其他跪地的女修纷纷拔起了剑,扑了上去,将他乱剑刺死。
宁长久站在宗主座前,却没有坐下去,他俯瞰着殿中发生的一切,血液伴随着刀光剑影渗了出来,明暗交界的大殿显得无比刺眼。
他知道,这样的宗门与宗主,世上还有许多。
弟子们会得到宗主的拘束,可宗主呢?世上哪来规矩管束他们呢?
高高在上的天道也只会诛杀那些触犯自身的‘魔头’,而自己哪怕推翻了原有的天道,阻止暗日的到来,又能建立起什么新的秩序去阻止人间内部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的‘暗日’呢。
宁长久觉得有些倦。
外面的弟子们也涌了进来,他们看着殿中发生的事情,在短暂的寂静后兴奋地高呼了起来,贺光与池芹都淹没在了人群里。
他们兴奋着暴虐者的死去,呼唤着仙人的到来,高呼宗主万岁。
于是立在座前的宁长久不得不坐了上去。
仙人亦不由已。
……
许久之后,大殿安静了下去,正午的阳光已经偏移,地面安安静静地被光扫过,看不出一丝血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宁长久成为了合欢宗的宗主。
这是他过去的玩笑话,却没想到一语成谶了。
女弟子们殷切地想来服侍仙人,却皆被他回绝了,很快,‘不近女色的新宗主’的说法便在弟子们中间传开了。
宁长久翻阅着完整的阴阳参天大典,眉目平静。
光流在黑暗中游动着,随着他的举手投足流入袖间,世界在他眼中呈现出了阴阳两色,阴者不为清,阳者亦不为浊,它们皆是纯粹至极的符号,是流动尘世,概述天地的本源。
“原来如此。”
宁长久合上了书卷。
他对于自己与贺光的相遇一直心存疑问。
这是一桩不小的因果,但他一直想不明白因果的症结何在。
读完阴阳参天大典之后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也是当年自己写过的秘籍之一,不知为何流传于此,却被其他修士练歪了,被打成了旁门左道的下流功法。
而自己的某一世便是合欢宗的创始人。
他是世间所有合欢宗的老祖。
宁长久一时有些无法接受,但细想之后却又觉得似乎合乎逻辑。
合欢宗当兴?
他淡淡地笑了笑,提起了笔,为年轻弟子们草拟了一份新的入门功法。
笔迹洋洋洒洒。
他写完之后来到了殿外,旁若无人地走入了人流里。
没有人能看到他。
合欢宗陷入了混乱,弟子们慷慨激昂,许多长老和修士都被拉了出来,列举一项项恶行。
宁长久静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他本不该去管这些,但身为一宗之主,当然要为宗门负责。
被绑起来的人里有好人,义愤填膺高呼的人里也有坏人。他的太阴之目可以清晰地辨别这一切。
宁长久事无巨细地处理好一切之后,已然时近黄昏。
正当宁长久想要暂时离去,前往赵国皇城时,一个弟子快步跑来,恭敬的话语透着慌乱:“报告宗主大人,先前混乱的时候,有个长老趁乱逃出去了,弟子们去追却没有捉拿到,宗主,要不要……”
宁长久竖起了手。
他轻轻摇头。
“由他去吧。”
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