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藏愣了下,然后意识到自己被羞辱了。
她很是生气,却不敢发作,发泄似地用拳头砸了下树干,接着,树上一大一小两颗果子被摇落,同时砸在白藏的脑袋上。
“喵嗷——”
白藏哀吟了一声,她愤怒地抓起两个果子,盯着它们,思考着为什么它们大小不同,却同时砸到自己。
正想着,司命捡起一粒石子,扣弹间砸到树干上,树干剧震,所有的果子一同摇动,白藏大惊失色,立刻变作兽形,娇小的身子顺着树干窜到了树顶,对着司命愤怒地叫着,斥责她的恶毒。
叶婵宫不理会她们的打闹。
她始终看着天空,忽然明白,自己哪怕身在尘世,心却始终在天外……那人间对于自己真的有意义么?
她不由地回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
这些年,叶婵宫已很少追忆自己的一生,她发现自常曦时身居月宫开始,无论是杀人救人她都是冷淡的。
她只是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像夜间无光,她便向太阳再借一泓清辉,为昏沉的世界添一些亮色,这并不需要理由。若有朝一日,人间能有彻夜宵火,无需再寻那一点微光,自己也会被遗忘,或者只当做一种象征……
叶婵宫靠在树干上,风吹过她时,依旧像吹过一个无意义的虚影。
另一边,司命摇晃着树,将白藏从树上震落下来,然后揪了根狗尾巴草逗弄她。白藏屈辱万分,但因为与生俱来的天性,她还是忍不住伸出爪子,去抓司命的草。
“对了,白藏大人会捕鱼么?”司命看着前面的小溪,突发奇想。
白藏冷漠地喵了一声,似觉得鱼这样底层的生命,根本不值得自己出手。
司命解了绳索,将白藏拽到了河边。
白藏看着水中自由自在游动的鱼,心中泛起凶性,她瞅准了一条,爪子闪电般落下、缩回。
她什么也没有抓到,鱼受惊而走。
白藏不信邪,又试了很多次,明明她瞄得很准,可总是与鱼擦肩而过,仿佛自己看到的,只是水中游动的幻影。
身后叶婵宫清冷的声音传来。
“陆地与水是两个世界,水面是两个世界的隔阂,通过隔阂去看世界,所见的与真实的是不同的……多年前,哪吒与龙王曾打过一架,龙潜于水中,哪吒悬于天上,那时候的哪吒就悟出这个道理了。”
白藏垂着耳朵,喵了一声,悻悻然地收回了爪子,看似心悦诚服,心中想的却是:就你懂得多!
司命看出了她的不满,雪足落在了猫的背脊上,以此作为惩罚。
白藏被她踩着,目光顺着玉足向上看了一眼,心中不屑,心想你与我不也是一个品种么……
“我休息好了。”
叶婵宫说。
于是三人继续郊游。
北国是严寒的,此刻冷风扑面已如刀割,叶婵宫觉得自己应该是冷的,所以将身子缩紧了些,扮演出冷的样子。
司命看着她,心中轻轻叹息。
临近城池,天空中零碎地飘起了雪,城门口,司命与叶婵宫皆易容了些,看上去只似普通女子。
司命随手伪造了一份通关文牒递给了守卫。
守卫检查着文牒,问:“你们母女是哪里来的?”
母女……
司命看了师尊一眼,见师尊没什么反应,便也扮演着这种家家酒,道:“我们是南边来的,来看亲戚。”
守卫看着一旁衣着不合身的小姑娘,问道:“这真是你女儿?该不会是贩人的吧……最近城中邪道猖獗,常有教徒搞活祭,你们……”
“娘亲。”
叶婵宫抬起头,看着司命,清脆地叫了一声,打断了守卫的说话。
司命心中一凛,脸上却微笑而随和道:“小婵儿怎么了?”
叶婵宫道:“我冷。”
司命顺势将她温柔地抱起,搂在怀里,眉目慈祥道:“小婵儿乖,等会我就带你去见你爹爹。”
“好。”叶婵宫说。
白藏在一旁听着,无比震惊,心想你们两个神仙怎么这么无聊?
守卫看着她们亲昵的样子,发现是自己误会了,未再多言,立刻放行。
来到了城中,司命依旧抱着叶婵宫,如怀抱明月冰雪。
叶婵宫也未挣扎,由着她抱着。
“我饿了。”叶婵宫说。
司命无限温柔地看着她,立刻带着自家‘女儿’走向酒楼。
“你带钱了么?”叶婵宫问。
司命想了想,道:“可以把白藏留下来打杂,让她在柜台上招财。”
白藏:“喵喵喵?”
司命是有钱的,这些钱都是当初从宁长久那收缴来的。
她点了些饭菜,两人一猫围坐桌边,领座的谈话声传了过来。
现在整个人间都在争论月亮不见了的事,有人说是昏君当道所致,有人说是月如蜡烛,此刻蜡油燃尽了,也有人说是这次食月的天狗太过强大,月亮被吞入腹中,出不来了,更主流的观点便是,月亮破碎了,坠入了北冥海里,这些日的流星就是佐证。
大家争论不休,最后有人拍案道,这有什么好争的,月亮不见就不见了,平日里多提一个灯笼出行就是,哪天要是太阳没了,那才是大事呢。
司命听着很是生气,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叶婵宫。
叶婵宫却点了点头,轻声道:“他们说得其实没错。”
她随意下了两筷子,便不再饮食。
唯有白藏很认真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