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久身子下沉,双足像是深深扎根在了虚空里,白银之剑以嵌入了剑圣老朽的血肉,他们的足下,古煌早已坍成了深渊,宁长久就这样以剑压着对方,向着深渊砸去。
“你们先回神国,防止黑暗侵入金乌。”宁长久沉声道。
陆嫁嫁与司命立刻收剑,返回金乌之中。
古煌的塌陷还在继续,飞沙走石里,宁长久就这样钉着柯问舟的身躯,狠狠地向下砸去。
上方,叶婵宫同样凌空一跃,轻盈地向着深渊坠落。
古煌的深渊并非无底洞窟,他们很快触及底部,宁长久将剑脱手甩出,剑圣干瘪的躯体被死死钉在了古煌废墟之底。
同时,宁长久抱住了坠落下来的少女,与她一同落到了地上。
他们已经将近千年没有这般配合着杀人过了。
这是真正的绝杀。
若只是柯问舟,此刻恐怕早已形神俱灭。
可暗主的力量盘桓于他的身躯里,好似不死的虫卵,无限地繁殖着,给予他生机。
宁长久不给剑圣修复的机会。
他握住了斩入对方身躯的白银之剑,拔出之后反手再刺,切开了柯问舟的脖颈,手腕一拧,直接将对方的头颅斩了下来!
死了么……
柯问舟果真已是强弩之末了么……
看着柯问舟滚落的头颅,疑问闪过宁长久的心中。
“小心。”叶婵宫说。
话音才落,那断颈的躯体里,一个身躯挣破胚胎般钻了出来,那个身躯满是淋漓鲜血,他同样握着黑色的剑,怒吼着朝着宁长久展开。
宁长久以太阴之目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依旧是柯问舟,只是比之起初老朽的状态,看上去要年轻了许多。自己千辛万苦斩破对方的血肉,竟让他获得了新生?
“不要慌乱,他也在变弱的。”叶婵宫平静柔和道。
宁长久用力点头,镇静心神,一道道剑招剑式附着在白银之剑上,再度与柯问舟拼杀了起来。
金乌神国里,司命与陆嫁嫁以最快的速度将入侵的黑暗之气清扫干净,然后离开神国,与宁长久一同并肩作战。
方才的局面重演。
两柄剑再度斜插入柯问舟的肋骨,在叶婵宫的配合之下,宁长久直接将剑送入了对方的心脏,将那颗心搅得破碎。
但心脏已不是柯问舟的致命部位了。
那副身躯里,又有崭新的身躯破壳而来,老年、中年、青年、少年,他越来越年轻,仿佛要将他斩成婴儿,斩成胚胎,才能真正将其杀死。
古煌的废墟空间巨大,他们穿梭其中,剑影交织,凿穿地脉,似还不慎触及了洛河,引得河水倒灌下来。
中年的柯问舟被杀死。
一个年轻人从他的躯体中再度钻出。
只是他的断臂始终没有修复。
“这就是暗主的力量么?”宁长久问。
柯问舟看着年轻时的自己,道:“这还不是真正的力量,若暗主全力灌注而下,你们必死无疑。”
叶婵宫平静地注视着柯问舟,随后遗憾地摇头,她若尚在巅峰,就可以像当年杀鹓扶一样,将剑圣一击毙命。
但也并不重要,现在……也只是麻烦些罢了。
“困住他。”叶婵宫道。
宁长久、陆嫁嫁、司命,三人的身影瞬间展开,将柯问舟死死围住,各自的绝学剑法一同倾泻而出。
纯白色的心湖里,柳希婉闭着眼睛,精神同样高度紧张,
她的那一剑始终捏在手里,待时而动。
另一旁,叶婵宫已将手探入袖中,将那泓盈盈流动的月色徐徐抽出。
月辉洒如光雨。
她轻轻跃起,持剑斩落。
柯问舟盯着那截月枝,瞳孔骤缩,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所有的黑暗之力尽数涌出,一齐去对抗那截月枝。
月枝斩破黑暗,落向了柯问舟的头顶。
这生死的刹那里,那清辉流动的月枝却骤然失去了光泽。
宁长久心头剧震:“怎么回事?”
叶婵宫却立刻明白了:“天狗吞月。”
……
十一月十五日,天狗吞月。
这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事。
可天狗吞月早已发生过一次了,所以下意识里,他们都以为已经经历过了。
可那一次是鹓扶星遮蔽月亮,真正的天狗吞月还未到来。
他们大肆使用着时间权柄,反而将这一刻提前推到了面前!
对柯问舟而言,这是千载难逢的反击机会,他集中全力于一点,向着叶婵宫刺去。
月亮被遮蔽,叶婵宫失去了力量,无依无靠,此刻她距离柯问舟最近,他们三人根本救援不及。
正当柯问舟自以为要得手时,一声猫叫突兀传来。
叶婵宫的身影几乎是贴着剑锋消失的。
黑暗中,白藏叼着叶婵宫,将她甩到了自己的背上,叶婵宫双手按着白虎的背脊,刚刚经历了生死的她,神色却依旧没有什么波动。
只是天狗吞月发生之后,她的心中,某一个东西亮了起来。
那是……火种?
火种一直留在叶婵宫的身体里,这是蕴藏着生命权柄,并在当年将她送上月囚,保留人类希望的火种,但它具体是什么,叶婵宫并不知晓,甚至这些年,她都无法清晰地感知到体内有火种的存在。
不知是天狗吞月还是生死刹那的缘故,那枚火种被激发了出来,接着,许许多多絮乱的话语一同向着识海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