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画楼中的时间倒流回四千年前。
那是太初六神刚刚降临母星的年代,暗主还未从死星域赶来遮蔽天空,人与妖在这颗初生的星辰上面对着本土的古神,茹毛饮血,于夹缝中求存。
但这对于文明而言,似乎是一个开始。
司命坐在树桩上,身后是新盖好的木屋,她双手抵着树桩的边缘,抬头仰望天空,淡彩色的长发垂落在地,盘绕堆叠,沾染着草木清新的香味。
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白云亦在上空舒卷流动,清风拂面时,司命总会想起玉笏峰中乘舟过千峰的夜晚,恍然出神。
若耽溺于这种美好中,似乎一切烦恼也会随之消散吧。
忽然间,一双手覆在她的眼前。
“猜猜我是谁?”
少女的声音响起。
司命红唇微挑,淡淡道:“小黎可真无聊啊。”
邵小黎松开手,在司命身边坐下,她轻轻枕在女子的大腿上,看着阳光中流动的景,咕哝道:“都三天了,我们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呀?再待下去我都要忘了还有敌人了?”
这已是她们来到神画楼历史幻境的第三日了。
她们在这里搭建了院子,住了下来,每日就是吃饭睡觉晒太阳,偶尔出去与凶恶的魔神搏斗,权当是活动一下筋骨。
这般悠闲的日子里,邵小黎很多次眺望白云的时候,都险些以为现在是劫波渡尽后他们一同隐居山林的太平岁月了。
司命捏了捏她的脸,道:“悠闲些不好么?难道你还想整日厮杀搏命么?”
“当然好呀。”邵小黎抓住司命捏自己脸颊的手,道:“可我怎么看司命姐姐这般不高兴呢?”
“嗯?我哪有不高兴?”司命疑惑道。
邵小黎微笑道:“师父和师祖一同私奔了,把我们留在这里,司命姐姐真的高兴得起来呀?”
“他们是去办正事的。”司命瞪了她一眼,道:“我们要以大局为重,知道吗?”
不远处,陆嫁嫁正晾着衣裳,微湿的白裳铺开,被风吹过时如波浪般荡漾,发出哗哗的声响。阳光斜照下来,映在衣裳上,反射的白光是耀眼的。
陆嫁嫁听着她们的谈话,转过头,站在屋檐光影交接之处,挽着被风吹动的发丝,露出了明媚的微笑。
邵小黎与司命坐在池塘边的树桩上,小声地说着话。
忽然间,又有一双手覆盖在了司命的眼前,那手无比绵软,毛绒绒的。
“喵喵喵喵喵?”
声音从身后传来。
但白藏显然没有邵小黎那般好的待遇了。
“我猜你个头!”
司命反手伸到身后,抓住了龙骨锁链,将白猫揪到了身前。
白藏有点无辜地盯着司命,心想我堂堂白银雪宫宫主与你玩游戏,居然还要被嫌弃。她肉垫翻飞,叫个不停,额头上的王字看上去很是弱气,倒更像是摆设了。
司命是很记仇的,断界城时,白藏与她去往鹓扶神殿,一路上将她当作阶下囚的场景她还记忆犹新。
这些日子,她偷得浮闲便会找理由欺负白藏。
比如昨日揍白藏的理由就是白藏不会打响指,白藏对此极力抗辩,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猫会打响指?
如今,白藏被狠狠欺负之后又被扔到了门外,拴在树上,任务是看家护院。
白藏从未想过自己竟还会落到这般田地,这真是虎落平阳与狗抢饭碗……
白藏默默地趴在树下,光阳被树隙筛碎,洒落在她狸花色的毛发上,那圆圆的耳朵俏立着。她蜷着身子,转过头,听着门中三位绝色女子的交谈和偶尔的笑声,喵呜地叫着。
四千年前啊……
白藏看着前方高得吓人的参天巨木,巨兽奔走的声响吵得她无法安逸睡觉。
四千年前,自己才刚出生不久吧,那时候她和一群野猫关在一起,与它们争抢食物,那时候她还有些畏惧阳光,不敢走出阴暗湿冷的牢房,也还未第一次爬上树,滋长出虎的野心和热血。
如今这个世界再度展现在她面前。她已不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心中便难免生出对时间流逝的怅然之感。
白藏正追忆着过去的峥嵘岁月,前方的树林便接连倒塌了,一只形同古牛的大魔撕开树木,从中走出,面相凶恶。
这是混乱的年代,三日里,陆嫁嫁与司命已斩魔无数了。
被魔性污染的古牛盯着这间简陋的院落,低吼了一声,四蹄踏地,朝着这里走来。
白藏舔了舔爪子,心想终于可以活动一下筋骨了。
但古牛看都没看她一眼。
白藏喵喵地叫了半天,古牛终于扭过头,注意到了树边拴着的这个小不点。
它翻了个白眼,神色一屑不顾,头颅扭动间,牛角横切了过去,这牛角好似真正的巨刃,顷刻间将那树从中撕裂。
树冠连同半截树干被掀去,阳光倾泻而下,照出了白藏愤怒的瞳孔。
嗯?还没被吓傻吗?
魔牛微怔,心想这就是初生幼虎不怕牛吧。
它布满肌肉的身子微微耸动,低吼声从身躯里震颤似传达出来,化作从口鼻中喷出的雷电,巨牛身子一转,对着那幼虎翻蹄踏下,将这不敬重自己的生命踩成ròu_tǐ。
巨大的牛蹄落下。
魔牛却愣住了,它发现自己踩中的似乎不是猫,而是一颗坚不可摧的石子,它用尽全力也无法再将牛蹄压下,相反,它的肌肉在一股反向而来的强大力量下震颤着,它来不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