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香殿,杨九直接带着连翘进了西偏殿,被解救下来的陈家茵就躺在窗前软榻上,旁边有个军医在给她把脉。军医见连翘进来,起身抱拳行礼:“连将军。”连翘点了点头,问:“如何?可有大碍?”
军医摇头:“并没什么大碍。”连翘探头看了一眼,见陈家茵脸朝窗闭着眼睛,脖颈里几道青紫。她回头叫军医和杨九先出去,自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想了想才开口:“我原来以为你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不会选择自杀的!”榻上的陈家茵动了动,接着缓缓转过头来看着连翘,看着看着她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着连翘惊讶的说:“是你?”
陈家茵翻身坐了起来,瞪着连翘问:“你是连希华?”连翘眯了眯眼:“连希华早就死了。”陈家茵打量了连翘好半晌,眼前的人一身男装,头发都裹在青布头巾里,略显英气的眉毛,底下是一双疲惫的眼睛,她立时觉得可以肯定了:“是你,就是你!你眼睛里带点蓝,我不会认错的!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被人买去了吗?”连翘笑了:“是啊,买我的那个人,叫孟世爵。我现在叫连翘。”
“孟世爵?你被他买去了?”陈家茵十分惊讶,“我怎么都不知道?”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连翘,连翘,我怎么记得靖北军那个带队偷袭北蛮人的什么队长也姓连,似乎是叫连阿乔?”说到最后,她脸上只剩不可思议。
连翘清咳了两声:“你何必寻死呢?他不过是心里憋了一口气,需要发泄出来而已,待他气消了,自然会放你回去。”陈家茵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呆呆的问:“如果你是连阿乔,那么,我哥哥必然在北境见过你了!”她突然跳到了地下,冲到连翘身前,伸出双手用力抓住连翘的肩膀:“你告诉我,我哥哥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你和孟世爵害死的?”
连翘右肩吃痛,伸左手推开了陈家茵,摇头说道:“不是!陈将军是为了给大军迂回包抄赢得时间,死守暨阳城、力战殉国的。”陈家茵看到连翘右肩的衣服上渗出了点点血迹,终于收回了一点理智,她坐到连翘身旁的椅子上,犹不甘心,问道:“那时北境前线那么多将领,为什么偏偏是我哥哥死守暨阳?”
“本来当时莫大将军是安排王怀成去守暨阳的,陈将军应在后方归化驻守,是陈将军看王怀成有伤在身,怕他守暨阳吃力,主动请缨去的。”连翘解释道。陈家茵闻言沉默半晌,没错,她哥哥就是这样一个人。最后忍不住还是想问:“我哥哥他,你们……”连翘叹了口气:“当时我跟随孟世爵驻守兴野,并没见过陈将军几次。”
听到孟世爵的名字,陈家茵又紧张了起来:“孟世爵到底想怎么样?当年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他把大半家产挥霍一空,气死了他祖母,我跟他无媒无聘,难不成还要我一直等着他?”连翘闻言皱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么?”陈家茵不明所以。连翘嗤笑:“原来你们家世子爷并没告诉你啊!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孟世爵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家产挥霍一空,还顺便气死自己唯一的亲人呢?”陈家茵皱眉回想:“不是他交了个狐朋狗友,骗了他的钱财去,还差点惹上官司么?”
这件事情,其实当初陈家茵有当面撞见的。那次她是和姐姐一起去礼佛归来,路上一辆车侧翻了,是路过的马援救了她们,并把她们姐妹送回家。途径青龙大街的时候,正撞见被人推搡着要去见官的孟世爵。当时她不敢让姐姐知道,所以并没停下来,回去以后着人打听,说是孟世爵不知从哪弄了假古董去骗钱,结果被人告到了顺天府去。
最后孟世爵几乎倾家荡产才从顺天府出来,出来的时候,他祖母已经被气得一命呜呼。本来陈家茵和他是约定要在那个时间,遣媒人去陈府求娶的。可是那时,孟世爵一则有孝在身,二则家无长物;恰恰就在那时,梁王府要求她姐姐做侧室;也是在那时,定陵侯府遣官媒上门求娶陈家茵做世子夫人。陈家茵会有第二种选择吗?
当然不会,而且婚姻大事本也容不得她来选。她派了心腹丫鬟去见孟世爵,断绝了彼此的关系。从此后,再也没去打听过孟世爵的消息。后来还是婚后有一次在别人家参加宴饮,无意中听别人提到,孟世爵不知托了谁的关系,往边城从军去了。再见就是定陵侯府,孟世爵来抄家抓人。
连翘一脸耐人寻味的笑:“那你可知道那个狐朋狗友是谁?”她也没真想让陈家茵回答,自己自顾说:“这个狐朋狗友叫黄一敏,还有个诨名叫黄三儿,以前是城南有名的混混。可就在你和孟世爵认识了不久之后,他摇身一变,成了个家世落魄的浪荡公子,借机接近了孟世爵。然后诓骗孟世爵说家里有个古董,急于用钱要出手。那时候的孟世爵一心一意想多攒点银子,谋个好职缺,这样上门去你家求娶,也多些体面。”说到这儿的时候,她特意观察了一下陈家茵的神色,见陈家茵怔怔的听,就继续说了下去。
“一个着意行骗,一个急于求财,孟世爵想不入这个圈套也难。何况那黄三儿身后有人支持,拿来验货的古董是实打实真真儿的,孟世爵只想做个中人,把黄三儿的这古董转手卖给安阳侯,哪知道到了安阳侯手里的古董已经被掉了包了呢?”
陈家茵有些不解:“可是是谁要害他呢?”连翘笑了:“是啊,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