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玄铁笼的角落里,有一名衣衫褴褛、看不清面貌的囚犯低声不停地念叨着这句话,又哭又笑得如同了癫狂了一般。

周围同样穿着囚服的囚犯都恨不得离他十丈远,那样子就像是见到了肮脏的蛆虫一般。

“他是......”

洛扶殷的目光看向了角落里蜷缩的人,不禁转头疑惑地问着身旁的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

“你是新人,大概还不怎么了解罢。”

大汉的脸颊上有一道横亘的半张脸的刀疤,一直从眼尾蜿蜒到嘴角,瞧着分外恐怖。

“这是自那位将军出征起,第一个被投进笼子的人,听说是犯了什么忌讳......反正这人就是个疯子,发起疯来能把人打个半死,整个笼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没被他打过。”

话音刚落,大汉的嘴里又哼起了一段小调,含含糊糊的,让人忍不住想起薄薄雪地里热气腾腾的一碗简简单单的面疙瘩,吃着虽勉强饱腹却能熨贴到心里,还泛着淡淡的乡愁。

洛扶殷心底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位倒是个南方人,光是听着他的口音完全听不出这一点。

“那你又为什么被关了起来?”

少年的眼神清澈干净,不谙世事一般,惹得大汉半阖上眼,不敢去看他的眼神。

“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高大强壮的男人抱膝垂着脑袋,身形隐隐在颤抖。

洛扶殷哑然,也没有再问下去。

她看着手上的镣铐,突然发现这世间的枷锁太重,勒得人寸步难行。

三千年前是如此,三千年后亦是如此。

那些平白无故战死在沙场上的冤魂,又有谁能替他们负重而行呢?总归还是一道无解的题罢了。

少年环顾四周,偌大的铁笼里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必然会来临的死亡。

凡是建造祭坛镇压冤魂都是需要祭品的,世人眼中定义的“恶”不过都交与生杀予夺者所言说。以特权者□□视角下的罪名决定生死,把所有的怨气都转移到这些或许无辜的人身上,这一行为又何其残忍?

——也难怪生灵祭坛的效果并不好。

洛扶殷再度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当然,她倒也没忘记这是一场幻境......不过,这些未免也太过真实了,真实到让人忍不住感慨和痛惜。

*

舒野也陷入了原岚城古战场的幻境之中。

与洛扶殷一觉醒来发现完全变了个天不同的是,他是眼睁睁看着景物在一点点发生变化的。

这可真是神奇。

少年坐在树上,俯视着不远处人来人往的营地,百无聊赖地如此想道。

只需要短短的一夜,所有人都红了眼,然后紧接着无形的黑气在整座密林里弥散,当黎明旭日上升时,黑气散去,展现在人们眼前的便是一片与密林全然不同的景象。

“不过是无关的人又多了些罢了。”

白衣的少年身边不知何时又站着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英俊少年,他的眼睛是与常人迥异的蓝灰色,眉间一道细细的红痕,剑眉星目,五官深邃,瞧着似是带了点异域的血统。

“我还当是谁,原来是钟离少主。”

舒野连眼皮都懒得抬,单手支着腿,语气颇为漫不经心。

“不知少主前来寻我,究竟所谓何事?”

钟离京墨道:“我以为你不会不清楚,在昨夜的黑雾中能够清醒的人寥寥无几,目前为止,我只看到了一个你。”

“是么?”舒野轻笑了一声,目光投向了营地里藏在玄铁笼里的少年,“我瞧着倒是未必。”

“你在看什么?”

钟离京墨终于发现了舒野目光所落的地方,那是玄策营里关押逃兵与俘虏的玄铁笼——

身穿甲冑的士兵正将几个囚犯从铁笼里推搡出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囚犯突然间暴起,接着情况就混乱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关押囚犯俘虏的地方比较偏僻,在约莫过去了半刻钟后,也不见有支援的队伍到达。待到不远处示警的火焰燃起时,囚犯们已经四散逃跑得差不多了,地面上只剩下被褪却的铁质镣铐和昏死过去的几名士兵。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根本就没有人会想到这些罪人会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去逃跑。

舒野促狭道:“看来这些人之中似乎混进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钟离京墨眯起了眼睛:“这就是你所说的‘未必’?”

舒野点了点头。

“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在风行客栈见着了他,后来连那位神秘的琴公子也在风行客栈举行诗会,我就有权利怀疑琴公子和他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说起来,风行客栈的背后便是中州皇室,而天机楼与中州皇室交好,再加上他与琴公子同样不会武,年纪相仿,我便有了些疑虑。”

“不外乎其他,这两人之间的共同点实在太多。”

钟离京墨沉吟不语。

良久,他才抬起头。

“既如此,那看来倒是不虚此行了。”

宁静的湖泊边,少年解开了头上的发带,满头乌黑柔顺的青丝如瀑布般垂落至腰间。

她的模样生得好,束发的时候英气而利落,散发时却愈发显得整个人精致瘦削,宛若一尊上好的玉娃娃。

“既已莅临,缘何不肯现身?”

少年面对着湖面,扬起头,长发的发梢便触碰到


状态提示:第65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