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对郑家,非常喜欢。
这种喜欢,哪怕现在年仅三岁的郑成功的母亲,是日本九州平户藩田川氏,也挡不住朱由检对郑家的喜欢。
没办法,郑成功毁家复明那一刻,其大义,不仅是朱由检,连鞑清康麻子都得敬上三分。
康麻子打败郑家,收复大琉球岛,为了平复民怨,不得不亲笔给郑成功写墓志铭,以【四镇多二心,两岛屯师,敢向东南争半壁;诸王无寸土,一隅抗志,方知海外有孤忠】来给郑成功定了民族英雄的基调,四处给郑家人修祠堂,才没有闹得闽南复叛。
郑家是反出清廷,怎么也要混个贰臣的名分,结果闽南岭南处处皆祠堂,也是鞑清的无奈。
郑家的起家、郑氏海军的奠基人就是郑芝龙。
郑芝龙是大明顶级海盗,从天启四年,到天启六年,仅仅两年时间,就从卖履为业、为人缝纫以糊其口的走卒,变成了七百条海盗船,雄踞大明万里海塘的雄主。
而这个顶级海盗,因为大明的大方面政策是海禁,所以他的活动,被朝中的明公们,视为非法。
朱由检称呼郑芝龙的军队为海军,不仅仅是因为郑家海军的舰船、武器、管理方式上极为先进,这一点不管是英属还是荷属东印度公司的船队的规模和先进程度,和郑家海军,不遑多让。
而是因为郑芝龙的设计理念,在郑芝龙的理念里,他的舰队,不仅仅是用来保护陆地,而是完全服务于海权和贸易。
在理念上,郑芝龙,甚至比已经享受了两百年海盗红利的泰西诸海盗国,更加先进。
这就是朱由检对郑家如此重视的原因。
郑家派到京师作为使者的是郑芝龙的长弟郑芝虎。
龙智、虎勇,笑傲海塘。
郑芝虎诨号蠎二,以勇武著称,战于海上,常常口含钢刀,手持藤盾牌,船尾绳荡跃至敌舰,格盗殆尽方罢手,凶名远播,万里海塘上,跺跺脚,波涛汹涌的人物。
而此时的郑芝虎来到了京师,明显的不适应,哪怕是京城下着雨,足够湿润,这股寒意,依旧冻的他躲在棉被里瑟瑟发抖。
“天使到。”酒楼外四夷馆太常少卿高声喊着,喊完之后,太常少卿就将脑袋躲在了暖阁里面,再也不愿意探头。
四夷馆,由明成祖朱棣所设立,专门负责接待外国来使,鼎盛的时候,设有通译近百名,太常少卿也曾经是能够每日廷议、面圣奏报的人物。
后来随着大明海禁,连皇庄都经营不下去了,四夷馆,也渐渐名存实亡,仅仅设有太常少卿一人。
为何是四夷馆接待?
因为朝中的明公们,认为郑家是海盗,是别国,才让四夷馆接待,这也是为何郑芝虎一进京,就要买两栋酒楼的缘故。
而且这两栋酒楼还是皇庄。
财不露富是中原王朝的亘古名言,如此高调的炫富,完全是为了宣泄自己不愿住在四夷馆那等憋屈的地方。
郑芝虎骂骂咧咧的打开房门,闷声闷气的说道:“你们皇帝可算是派人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明日俺们就走了,刚进城就吃了一肚子的闭门羹,四夷馆就两间房,我们百十号人,住那两间房去?”
王承恩可是天子大伴,正经的司礼监提督太监,东厂提督,出门的仪仗和大红色的蟒服,只要眼不瞎,就知道这位是大人物。
“远来为客,倒是天朝怠慢了。”王承恩说着打量着屋内的三个人。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娃娃,非常淡然的泡着茶水,手里还人拜访,才将手中的书放下,对着王承恩施了一个半礼,随后又坐下,继续泡茶,倒是把书放下。
“这是咱家幺弟,郑芝豹,南安庠生,若是这次归附顺利,大哥说让他在京城读书,这娃读书读的可好了,将来说不定能当个进士。”郑芝虎巨大的手掌,用力的拍在了郑芝豹稚嫩的肩膀上。
郑芝豹吃痛,却只能摇头,他这个二哥,向来如此,那是一双杀人无数、血腥至极的手,他自己都不知道每次拍肩膀,能把人拍散架的感觉。
但是能怎么办,郑芝豹又打不过郑芝虎。
“这位是?”王承恩没有纠正郑芝虎认知上的错误,事实上,按照大明的科举制度,庠生,是不能参加科举,中举人、参加殿试进士及第。
庠生是另外一条路,捐钱做了庠生,可入各地国子监,最后进京,做国子生,期满出贡,也可充任县官或教职,也算是另外一条仕途。
王承恩这种事跟郑芝豹这种粗人,也说不明白其中的区别,反而是对另外一位,器宇轩昂的男子,他十分好奇。
“这是咱家哥哥,大哥手下的头号军师,郑亢,亢龙有悔那个亢,大哥给起的名字。”
郑芝虎又一溜烟的钻进了被子里,搓着手说道:“咱是个粗人,跟朝里这群明公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大哥指定不放心,就把郑亢派来了。这天,真的太冷了!”
“郑亢,见过王大珰。”郑亢站起身来,行了个半礼,便不再言语。
王承恩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眼神里带着审视,把屋中三人仔细打量了一遍,随即心中大定。郑芝虎打仗绝对没问题,可是要说谈判,还是得带个智囊。
“诸位远道而来,万岁爷特意嘱咐,怕闽南勇士到了京师水土不服,特意带了几样菜,由乾清宫小膳房烹饪,还带了不少的食材,都让内侍们搬到了酒楼的库里了,三日一送。”
“小酌两杯?”王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