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纶光走后李氏的耳报神也上来嘀咕了几句,那一瞬李氏的笑容如冰化春水,无比的灿烂,隐隐带着股幸灾乐祸的畅快。
陈氏二丈摸不到头脑,嘴巴嗫嚅的动了动,终是没有出口相问。钱卿瑛看两人面色,心中狐疑,只隐隐猜测与府中的某位姨娘有关。让男人愤怒而无伤心,情敌幸灾乐祸的兴奋,恐怕只有那一条了……看来齐人之福也不是那么好享的嘛!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一边的陈氏和两个哥哥却闷闷不乐,何苦来哉。这个母亲都这个年岁了,偏偏要小女儿在旁跟哄孩子似的处处引导宽慰,稍有冷落便一副凄凄惶惶的样子,活像钱卿瑛抛弃了她一样,对两个儿子倒有个慈母的姿态。
这不让自己过去坐她怀里,可钱卿瑛知道这是寻求安慰来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慢吞吞的靠过去并不往她怀里凑,只在轻轻扫了李氏一眼,勾起嘴角轻笑:“李姨娘是个聪明人,就算府里有什么事,也只有好的。”
陈氏母子三人在心里咂摸一遍,立即拨云见日心情明媚。
“瑛儿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日后你若嫁了,娘可怎么办好。”陈氏满眼爱怜的看着小女儿,顿生几分不舍来。
“嘻嘻,女儿还小哪,母亲且宽宽心,日后两位嫂嫂进门,母亲就该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了。”要说自己不嫁这种言不由衷的话钱卿瑛实在说不出口,嘟着嘴,只借着打趣一旁片叶不沾身的两人,逃过陈氏的揉搓。虽说二人感情日盛,但大夏天的这种亲昵实在让人腻味。
赛鼓已经敲响,钱卿瑛立即向湖边望去,举行龙舟赛的是东钱湖三湖之一的谷子湖,湖水幽蓝,视野开阔,今日湖边格外的热闹,二十几艘描绘着彩云祥纹的龙船停泊在岸边,今日各龙舟队队长指挥着水手和帮工的男子们,一边将龙船推下岸,一边将男子们分成两队,女人们则领着或者抱着孩子站在一边望着,气氛很是热闹。
钱卿瑛两世一来,从未有过这般有节日味道的经历,眼中心里都是满溢出来的雀跃,偏头问道:“大哥,咱们府上的龙舟是哪条,第几轮出赛?”
钱成礼正欲答话,耳旁就传来一阵讥讽:“不过是个八品的县丞,也想独占一艘龙船?!莫不是以为这宁波府是你们钱家独大,不过是吊在女人裙带爬上来的玩意儿。”
众人脸色丕变,这样抓破人脸的做法委实叫人下不来台,钱陈礼,钱陈群,甚至钱涵林都欲上前理论,但看清来人时,三人的瞳孔都猛地一缩,摸摸鼻子讪讪退下。
在听到此话时,钱卿瑛心中就暗道不好,转身回眸,不疾不徐的走向放话之人,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童,穿戴华贵神情高傲,再看众人跟蚌壳一样闭得紧紧的嘴,估计是惹到太/子党了。
走到距其五步开外时,深深一福,并不起身,只是低头告罪:“小女养在深闺,自记事起是头一遭出门,若言语中有不妥之处,还望公子看在小女年幼无知的份上,见谅则个。至于一家独大的天下间从来只有天子,钱家是万万不敢担着名头的,至于其余的,子不言父过,烦请公子亲自说与家父,家父定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那些拼爹货向来张扬跋扈,毛只能顺着撸,男孩不开口钱卿瑛也不敢起身,就这样维持着半蹲的姿势许久,四周是诡异的安静,她心里开始摸不清这个二世祖的脉了,就怕此人不管不顾的闹将一场给钱府带来灾劫。
刻意忽略身体的酸痛和背部不断渗出的汗水,钱卿瑛迅速盘算着怎么挽回颓势,直到一声咳嗽响起,前面的那位才松口:“恩,既是年幼又是女子,这外边的事也却与你无干。”
吁了口气,钱卿瑛勉力起身低着头缓缓退到陈氏身边,不管旁人如何与那人热络,仿佛游离于世外就那么沉寂的坐着,也没看比赛。今日出门的兴致都被败坏殆尽,自从来到这里,她就不断的给人伏低做小,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只有回去大吃一顿,再深深的睡上一觉,钱卿瑛觉得自己才能满血复活。
“小九,大哥三哥带你去那龙舟上玩如何,咱们府上参股的那艘龙舟得了头名,等下要游湖拉网拖鱼呢。”钱陈礼笑眯眯的摸摸妹妹的头,好似刚才的难堪从没发生过。那样的耻辱吞下绝不好过,可是她做到了,他的心里突然很疼,不论何时都挂着笑意的小九,其实也早被生活压弯了脊背,哪里还有什么纯粹的快乐……
“可以吗?!”从没试过哎,一定很有趣,钱卿瑛立马忘了先前的伤感,惊喜的问道。
“可以哦,往年我和大哥都一起去呢,等下上船的时候,不太好走,不过三哥背你。”钱陈群一看妹妹开心起来,就赶忙献宝般的讨好。
“好呦,可不许把人家摔水里去。”钱卿瑛知道两个哥哥担忧自己,一把抱住钱陈群的胳膊,故意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靠过去,钱陈群夸张的配合着龇牙咧嘴的求饶。那笑容便从眼角倾泻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笑颜似云霞般旖旎动人,眼神如繁星般闪耀,也不知另一个人在一旁痴痴的望着。
“得了吧,你那小胳膊小腿能背的动什么,小九到大哥背上来,一路人多拥挤,大哥背你过去。”钱陈礼看着弟妹玩闹,心中一片柔软,以前他一直把他们当做助力,从未如此刻这般心疼他们,可能是因为刚经历了共同的耻辱,共同的伤痛,心便靠近了。
“嗷,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