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两位哥哥进来,春分把早上湃在井里的西瓜切了端过来吧!”钱卿瑛并没有收起铜牌和所绘的家族图腾,他们一房同气连枝,早就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了。
"小九今日得了不少好玩意儿吧,摆出来让咱们瞧瞧。"钱陈群裂开嘴,一口牙缺了好些,笑的没心没肺。三下两下的除了外衣,抓起一块碎冰就往脸上抹。
“仪态,三弟你的仪态呢,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小九可是女儿家。”钱陈礼忙不迭的阻止,这个小三如此跳脱真让人头疼不已。
“不碍的,咱们兄妹一处又没外人,何必如此拘束。”钱卿瑛摆摆手,摊开一溜的玉石金银首饰,献宝般的说道来历和花会上的见闻,只是掠过了被瑞明引到海边碎礁的一段。
“这么说这位新任的监察御史大人对咱家是处处留难了,据说他们一行是来扩建甬江码头和监造战船的,朝廷拨了银子下来,又是好一场争夺,难不成宁波府官员就要从父亲开刀不成?”钱陈礼不由忧心忡忡,官场上的事至今为止,他们二人也只是道听途说,最多是耳濡目染,父亲是从不对他们谈及政事的。
“凭什么拿咱家开刀,还冲咱们最不得意的大房打脸,什么东西!”钱陈群义愤填膺的骂骂咧咧,若是父亲被针对,会出何事还真难说。
“我虽不知缘故,原也推测是官场上的争斗,可今日无意在万琉哈府发现了这个。”钱卿瑛把画了朱姓家族图腾的宣纸推到二人面前道,“两位哥哥可认得这个?”
“咦,这不是古时朱国封地国旗嘛,夫子在教百家姓时讲过的。”钱陈群凑上前去看了一眼疑惑道,钱卿瑛抿唇不语。
钱陈礼拿起图纸细看,摇了摇头说:“不对,上面还画了太阳,应是哪个朱姓家族变形的家徽。小九你拿这个给我们看有什么用意?”
“先吃西瓜吧,我的嗓子都干的冒烟了。这还是你们带来的呢,在水井里湃了一天了,过些日子我们院里自己种的香瓜也该熟了。”届时春分送瓜进来,钱卿瑛示意二人噤声。
拣了两块中间的瓜分别递给两兄弟,自己也拣了一块咬了一口,沙甜冰凉的瓜瓤瞬间占领了味蕾,钱卿瑛餍足的眯起了双眼,“自从我被庶兄庶姐们合起来推到在地,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后,就觉得能活着已是最大的幸福了,轻易悲观怎么能对得起自己呢!”
“妹妹你还好吧?”见春分已然退下,钱陈礼十分担心的望着钱卿瑛,她的眼里充满了沧桑,或许是由彼及此物伤其类,虽然身边的人时刻告诫自己,兄妹父母到关键时刻哪个都靠不住,但是现在他真的很想让她和小三的眼里不再有悲伤,只单纯的做个好哥哥,可惜他是自身难保。
“哥,你再看看这个,其实当日我被推到摔伤头后是醒来过的,后来可能是撞破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事,有人就要掐死我灭口,这就是从那人身上无意中得到的,后来我却忘得干干净净,今日在花会看到御史夫人朱氏的陪嫁碗碟上的纹饰,才觉得熟悉。”
“若我猜的不错,杨姨娘应是和那个朱姓小生有染,被父亲知道了就命人打掉她腹中的胎儿,从此幽禁起来,那段时日只有那个小生常常从我们这里经过,对我下手的就是他。而他有着和御史夫人娘家同样的家族信物,看监察御史家眷屡次的针对,恐怕已经知道此事。”
“难怪父亲对杨姨娘的态度突然改变,反而格外宠幸范姨娘,在这宁波府能这么快查到这点的除了老树盘根的范家,还能有谁?!”内院闹鬼的隐秘兄弟俩是不知的,钱陈群恍然大悟,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他神情遽变,语气艰涩道,
“以范家的能耐,那人贴身携带这样的铜牌,戏班里保不齐有人见过,那么父亲想必知道那人的身份,但是那天父亲甚至亲自来请母亲过去……”
“呵呵,接下的不必避讳,父亲如果一早知道,因绿云罩顶委实无法忍受,要保全娘家显赫的李氏,母亲这个商人之女,又是过气的正室,于情于理都该当人不让,这次整个钱府都会面临狂风暴雨,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我们几个更是首当其冲!”钱陈礼苦笑,转瞬已是瞠目欲裂,“要是父亲执意推我们去顶罪,我不会让他们逍遥,要死大家一起死!”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管大哥要怎么做,弟弟都誓死跟随。”钱陈群泪光莹莹的握紧钱陈礼的手。
“三弟。”钱陈礼笑容有些勉强,这个弟弟一直这样的傻,让他怎么能放心,他沉默下来。
“呵呵,大哥和三哥怎么一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的摸样,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在我眼里,哪能去拿瓷器去碰破瓦罐,不战而屈人之兵,围魏救赵,就是空城计也比同归于尽好,不过是个正五品的监察御史罢了,有哪个背后没刀剑悬着,强龙难压地头蛇。”钱卿瑛见二人如丧考批,不由失笑。
“可是父亲那?”钱陈群情绪仍旧不好,很是涩然。
“且不说母亲根本没参与那件事,瞒不过监察御史,若是两边商量着妥协,真要推替罪羊出去,以父亲的精明,自会权衡轻重,只要咱们不是最没价值的不就成了!”钱卿瑛半躺半倚在榻上,神情慵懒,手中轻轻把玩着得自朱氏的青玉辅首衔璧出廓环,心里暗忖道:
康熙三十五年五月,康熙二征噶尔丹。端午刚过,不出几日北伐大营开拔,万琉哈氏是满洲正黄旗,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