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叶秋荷打来了电话。
“前夫,你今天上午能挤出半个小时的时间吗?”
正在吃早餐的杨兮咬了口油条,边嚼边应道:“叶会长有安排,别说半个小时,一整个小时也没问题。”
叶秋荷认真疑道:“前夫你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
杨兮叹了口气,回道:“咱有事说事,大早晨的,别动不动就开车。”
叶秋荷送上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是我哥要找你,他那边认识个领导,查出来了一个前列腺癌,想找你给开了。”
杨兮再喝了口辣汤,不以为然道:“你哥又不是不认识我,这点小事,直接找过来就是了,还用劳您叶会长的大驾?”
叶秋荷开心赞道:“前夫你真会说话,哄得我都后悔跟你离婚了。”
杨兮闷叹一声,只得以无语相应对。
叶秋荷赚到了便宜,很是开心,咯咯笑了一通,这才接道:“那位领导不想被别人知道了他得病的事情,所以我哥才托我提前跟你说一声的。”
杨兮双眉微微一蹙,随即明白了叶秋荷的话中之意。
这些个在位掌权的领导总是会有些不同常人的需求。
就比如那市医保局的黎局,他老丈人得的可是被称作癌皇的胰腺癌,而且处于绝对的晚期。像这种情况,究竟是予以手术彻底切除,还是予以氩氦刀冷冻治疗,二者之间,还真难比较处一个优劣来。
从理论上讲,手术彻底切除在延长病人生存期上应该比氩氦刀冷冻治疗有优势,但这种优势,也不过就是多几个月少几个月而已。
然而,再考虑到手术风险大,对病人创伤深等不利因素,为了那理论上多出来的几个月生存期,选择手术彻底切除还真难说就是个正确选择。
但黎局夫妇最终还是从省人医转到了市立医院,为的就是那多出来的理论上的几个月的生存期。
只因为,他老丈人可是一位参加过自卫反击战并立下赫赫战功的老干部,只要还活着,那么组织上就得充分照顾好他老人家的情绪。
什么情绪?
去年底开始,今年初结束的全市各级干部升迁调整呗!
市医保局的一把手,名头听着响亮,手上看似实权在握,而实际上,它只是社会劳动保障局下面的一个科室级独立单位,级别低不说,活还不好干,每到年底,都会为医保额度超标而抓狂。
就在上个礼拜,黎局终于卸下了医保局的重担,成功调至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担任副局长一职。
能跟叶秋山这种房地产商扯上关系的领导,手中掌握的权力可都是肥的流油,即便是最不吝的银行方面的领导,那也绝逼会让普通人嫉妒的恨不得要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
而这种领导,最担心两件事。
一是怕出事。
二是怕生病。
出事好理解,但凡当领导的就没有哪一天不在担心出事情。
至于生病,也不难理解。小病无所谓,住个几天院,痊愈后继续为人民群众担当公仆。
但要是得了大病,那可就悲催了。
组织上一定会为出于让他安心养病的考虑而拿掉他手中的权力。
大权旁落的那种失落感就已经够要命了,但更让人担心的是这种权力的突然交替往往是最容易暴露出事的。
“你跟你哥说,我一上午都在手术室,但应该不会上台,等他到了,直接来手术室找我好了。”
秒懂过来的杨兮并没有向叶秋荷追问那位领导的真实身份,因为,对一名优秀医生来说,他眼中所关注的本应该只有疾病,而不该牵扯到病人的身份地位。
……
崔副行长在叶秋山的陪伴下来到了柳泉医院。一进医院大门,便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这破烂医院……
那叶总虽然把杨医生都吹上了天,可愿意呆在这种医院的医生,那水平,能行吗?
“等一下,小叶,你说那杨医生是什么原因没留在市立医院的?”
叶秋山将车停在了路边,回答道:“太过优秀,被人排挤,另外,他本身也不想在大医院里呆,曾经有机会去省人医,他都主动放弃了。”
崔副行长摇了摇头,叹道:“这人倒是蛮有个性。”
叶秋山道:“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崔行,这种手术对杨医生来说绝对是小菜一碟。”
崔副行长深吸了口气,重重叹出,随后向叶秋山伸出手来,道:“给我支烟,让我再好好想想。”
正如杨兮所认知到的,57周岁的崔副行长最为担心的就是被组织知晓了自己的病情。
到了这个年龄,向上是肯定没可能的,再有一年,也就要退居二线了,此刻的他已经开始着手于手中权力的平稳过渡。
用句通俗点的话来讲,那就是把该擦的屁股全都擦干净了,省得给自己也是给单位领导添麻烦。
可就在上个月,因前列腺增生导致的尿频尿急的老毛病突然加重了,甚至还出现了尿流中断和尿shī_jìn的症状。
他不敢怠慢,于元旦放假期间去到外地医院做了个检查,得到的结果是五年前查出来的前列腺增生已经演变成了癌症。
癌症……
那可是要趁早做手术的。
这点医学知识,崔副行长还是明白的。
但问题是,他的擦屁股计划刚刚提上日程没几天,这个时候要是撂下挑子去住院开刀的话,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哪怕是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