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循现在没了柳知恩,对外界消息就很有点被动,王瑾那些宦官知道的毕竟也都是宫里的小道消息,谁也不会没事就和自己的菜户叨咕着外头的民生琐事不是?也就是柳知恩在的时候,知道徐循爱听这些民生琐事,老说给徐循听。闻见何仙仙这样讲,忙追问,“可是呢?你听谁说的呀?现在外头都传什么呢。”
“都是听我娘上回进来时候说的。”何仙仙不知为何,忽然冷笑了一下,“老人家过了半辈子的小日子,忽然发达起来,真是没法说,进宫以后嚷着要去拜仙师,说仙师是从天上下来的神女儿,所以当不资后。得了仙师赐给的一滴甘露,能平添几辈子的福气……”
徐循捣着嘴,小心翼翼地问,“那——那拜了没啊?”
“我给拿命拉扯着……这才给拉住了没去。”何仙仙没好气,“你要笑就笑吧,憋着干嘛。”
徐循是真的被逗笑了,嘻的一声,到底也不敢太过分,捂着嘴很低调地乐了一会,才放下手道,“虽说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说起来就觉得乐。——你娘上回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生日嘛,皇妃生日亲人入贺……还说什么一年能见好多次,都是看当家人的心情了,现在当家的是太后,哪有心思管这个,皇后那时候说得多好,换个人也不认账了,一年也就是生日能进来看一次。”何仙仙说到这个又有点不满意了,“进来坐一个时辰,说几句话就走了。”
“这还算是好的啦,”徐循说,“当婕妤、才人的时候,还能见得着家里人的面吗?”
她有点遗憾:今年生日是在南内过的,家里人要进来得等年尾了。
“这得看和谁比啊,和底下人比是挺不错的了,可要是往上比呢?”何仙仙说,“你那时候是还没出来,就二月里,大哥陪着老人家游西苑,皇后、贵妃都在边上扶着,大哥在另一边,我们后面跟着……两个时辰啊,老人家就硬是没和贵妃说一句话。贵妃又怎么样?被甩了脸子还不是只能忍着,这后宫女人,得做到太后这样才算是没白活呢,我瞧着,比做皇后可要有劲多了。”
想和太后比,也得看生没生儿子啊,徐循有点不以为然,岔开话题问道,“是了,说起来,你听说了没,这一次大哥不在,太后的千秋该怎么操办啊?”
皇帝出去得早,四月太后的生日是赶不上的,因是小生日,可大办可小办也可不办,现在的永安宫还在恢复期,徐循的五感都有点不灵敏,这种事还不大清楚,得要朝何仙仙打听消息。
“办啊,”何仙仙说,“又不是皇后了,皇帝不在就不办……大哥不在,太后还有那么多儿子呢,肯定给办的,就不知道那天藩王们进来不进来了。”
藩王和后妃不应相见,所以势必不能和皇帝一样,带领后妃给太后祝寿了。这小生日该怎么操办,肯定还得要六局一司和二十四衙门琢磨,徐循咂了咂嘴,“哟,那……可不又是一场龙虎斗了——我能不能告病不去啊?”
“你试试看?”何仙仙就冲徐循龇着牙笑,她伸出手拧了拧徐循的鼻尖,“刚受封皇庄妃,能嚣张你就嚣张吧,等新人进了宫,谁知道怎么回事呢。没准哪天啊,你去不去都没人在意了。”
徐循若有所思,“说起来,选秀的事怎么操办得这么快,好像我进去之前都没声音,出来以后就都选上了。”
“一拍即合呗。”何仙仙在六局一司可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这里女官刚上了内折子——我猜是清宁宫那边示意的,第二天乾清宫就批出来照办了……我看啊,是大哥也觉得宫里缺人了……听说,好像除了选秀以外,还派人又去朝鲜索要了。”
徐循想想也是,现在宫里皇帝喜欢临幸的女人可能不会超过三个,对一个帝王来说是有点不像话。她笑道,“那我还巴不得呢,早点来新人把我给推走吧——我现在嚣张什么啊,我是坐在针垫子上了。谁来替我,我拜谁一辈子!”
何仙仙终于也被她真逗笑了,“那你拜我吧,我和你换——”
两个人说说闲话,永安宫那种闲适的氛围感觉就好像又回来点了,徐循也是说不出的舒服——她和何仙仙说的也不是什么国家大事,家长里短琐琐碎碎的,还可以说是有点八卦,但就是这种八卦和琐碎,让她感受到了永安宫胜过南内的地方。
等何仙仙走了,一直在旁侍立的孙嬷嬷过来给徐循倒了杯茶,悄声细语,“也就是到了您说您坐针垫子那句话,惠妃娘娘心里才是真高兴了。”
徐循也是有点感觉,但没孙嬷嬷这么肯定。“怎么,我不信我去南内那三个月,她也能和大哥闹别扭——”
“惠妃娘娘比您大,今年也快三十了。”要说六局一司的关系,谁没有啊,孙嬷嬷一开口,就是理论上只能由尚寝局彤史记录的侍寝册内容,“过去半年,惠妃娘娘就侍寝了一次,还是在年前秋天的时候了,往那以后就一直旱着,只怕,日后也……”
就像是春去秋来,四季递嬗一样。妃嫔到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