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将影阁交给了白子夜,也就是说将白族都托付给了她,日后这暗帝的位置便也是她白子夜的了。
影阁出,而天下平。
“母帝正当年,何以如此?”
白子夜将手中那块温润递回给白芷,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她虽是要继承这暗帝之位,却不是这个时候。
哪里有母亲尚健在,就将一家之主的位置传给女儿的?
“你是我嫡出的女儿,这暗帝之位早晚都是你的,便是早一些将影阁交给你,又有何妨?”
白芷抓着白子夜手将令牌塞回她手中,盯着白子夜的眉眼看了许久,才叹息一声道,
“我的夜儿长大了,这眉眼——与你父后可真是像啊!”
白子夜握着令牌的手一紧,听她提到父后,二人之间刚才的那种和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瞧着女儿越来越冷的脸,白芷苦笑一声,
“我知道,你因你父后的死,一直对我耿耿于怀。可是,夜儿啊!母帝和你一样,也不想你父后有事啊!他不仅是你的父后,也是我白芷的正君啊!”
白芷这一声“夜儿”,道出了她的半生苦涩。
白子夜恍惚间竟有一种错觉,这些年她一直计较的事情,也许对母帝的伤害更大。
或许是因为宋锦瑟让她懂得何为爱了,所以白子夜才能试着从白芷的角度来看问题。
若是有一日,锦瑟没了,那自己定也会将所有的爱都留给他们的女儿,女儿失去父亲的痛,与妻主失去夫郎的痛,到底谁更悲伤些,白子夜也说不清楚。
“放下才是新生!”——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日老和尚在青山寺上与她说过的话来。
这些年来,她对母帝的埋怨与疏离,不只是一个人的痛。
可是……每每一想到她的那两个侧室,白子夜就没有办法原谅她。
要怎么样才能放下呢?
“父后的死就算不是你造成的,也与那何氏和张氏有关,若是你不娶他们进门,父后又怎会年纪轻轻就去了呢?”
白子夜不愿再看白芷那一脸的可怜相儿,只是将头别了过去,与父亲的离去相比,什么都不重要了。
“你父后的离去,与他二人无关。”
这话白芷已经说了无数遍了,白子夜的耳朵也早就听得长了茧子。
可事实就是如此——当年白子夜的父后生她时难产,是凌寒用尽浑身解数才保住了他一条性命,却终日里得用药吊着,因他身子不好无法服侍白芷,心中不忍,才日日将她赶去侧室的院子里歇着。
白子夜自记事起,就没见白芷在父后院子里留宿过,而且当时的帝后每日里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儿,白子夜便觉得是白芷负了她父后,才害得他香消玉殒。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意思罢了!
“既是与他二人无关,那就是与你有关!”白子夜忽然站起身,留下这么一句伤人伤己的话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女儿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儿,白芷心中苦涩难耐,每每提到她父后的事情,母女二人总是这般不欢而散。
不知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释怀,心里装着怨恨,又怎么会快乐呢?
整整十三年了!
……
自那日白子夜甩袖离开之后,白芷便一直不曾见过她,差人去叫她一起用膳,她也不肯来,甚至连寻个撇脚的借口拒绝都不愿,只是冷眼将那下人赶出去。
因着白子夜不喜欢何氏和张氏,白芷便从不在白子夜在场的时候叫他们一起上桌用膳。
怕白子夜不高兴,便是对自己那两个庶女,白芷也不甚亲近,疏远得紧。
可因那日自己替何氏和张氏说了句话,白子夜就好几日不愿见她,这孩子的性子倒是与她祖母一般无二——倔得厉害。
“主上,暗部传来消息,东国准备在三日后对北国出兵!”
影阁首领对着坐在上首沉思的白芷抱拳道。
白芷收回心思,蹙眉想了片刻,才抿唇道:“影,本尊已将影阁交给夜儿,日后你便直接向少主汇报就是。”
“是,属下遵命!”
影是影阁的首领,唯白族后人马首是瞻,令牌在谁手中,谁就是影的主人。
瞧着影马上就要退出门去,白芷忙嘱咐了一句:“护好少主,凡事以少主的安危为先。”
“是!”
影应了一声,一瞬就消失在大殿内。
白芷的心却始终提着,白子夜从未上过战场,年纪又小,她实在放心不下。
东国既是敢出兵北国,自是做好了要对抗影阁的准备,不知他们暗藏了多少兵马,白子夜她又是否能够制止这场战争……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白芷也是如此。
这些年来她是又当爹又当娘,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了女儿,却总是因为正君的离世,母女二人之间隔了一座无论她怎么努力也跨不过的山。
白子元年幼时曾缠着白芷问过一句:“母帝为何如此偏心长姐?”
白芷只叹息道:“你们都有父亲疼爱,可你姐姐她却只有母帝一个人了。”
尽管知道白子夜不愿见自己,白芷还是忍不住来到她院中。
正在打扫院子的小侍瞧见主上过来,急忙开了门引她坐到大厅,又去书房唤自己少主出来。
白子夜挑了挑眉,握着书的手一紧,眉头微蹙,抿了抿唇没有开口,却在那小侍以为少主会将主上一个人晾在那里时,她站起了身,出了书房。
“母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