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 海定某大学教授楼的附近,小广场上传来市民们晨练的欢声笑语,街边小超市一大早就开了门, 迎来了今日第一波客人。
此时, 老板娘站在收银台后,歪头望向站在一个货架前的青年, 他已经在店里逗留半个多小时了。
刚进来时,小伙子直奔面包饼干那一区,但他什么也没拿,然后又去牛奶的货架, 还是什么都没有选。紧接着, 他就茫然地穿梭在货架之间,一圈一圈,漫无目的。
他的脚步很慢, 眼神有些呆滞,仿佛在思考事情;时而惊惧一般, 目光飘忽不定,时而紧握拳头,像是陷入了紧张情绪中。
如果老板娘不认识他,肯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这种场景在国外电影里很常见, 通常这种焦虑型的可疑顾客,很像会打劫便利店的那种。
不过, 老板娘知道, 他是教授楼的业主孩子, 那边住的都是高知,眼前的小伙子名叫颜俊,他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
在街口开店有一点好处,就是消息特别灵通。
街坊们都说,这孩子以前可有出息了,后来得了精神病,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雨天,颜俊在家里弹钢琴时,突然用金属节拍器狂敲自己的头。
当时救护车开来的时候,就停在超市门口。颜俊是自己下楼、自己迈上救护车的,他捂着血呼啦的脑袋,和急救人员说话时,听上去还挺正常的。而且,也是他自己拨打的120,精神病怎么会自己叫救护车?
是不是精神病不确定,老板娘觉得,现在的孩子压力真的是太大了,特别是在万众瞩目的期许下。
超市里,颜俊的衣衫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像个幽魂一样,脚步缓慢地徘徊在货架之间。
老板娘一边招待其他购物的客人,一边时不时地观察他。颜俊不停地用手机看时间,临近七点的时候,他的脚步越发地凌乱,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紧张,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在超市里又转了两圈之后,他来到收银台前,眼神呆滞地瞅着脚边地面,举着手机让老板娘扫码。
老板娘叹了口气,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买的东西呐?”
颜俊回过神,不明状况地直勾勾看她,半天才反应过来,随手从收银台上拿了一板找零用的奶片。
老板娘无语地抿了抿嘴,接过来给他结了账。
旁边不远,两位邻居大婶买东西的动作慢了,偷偷瞄向瘦瘦高高的青年。
颜俊付了款,转身走出了超市,身边依稀传来每次出门都会听到的闲言碎语——
“多好的小伙子,听说还是钢琴家嘞,真是可惜了啊。”
“要我说,就是家长的问题,那种教授父母教训孩子肯定很厉害的吧。”
“去年他还要出家呢,学音乐学的好好的,怎么脑子还学出毛病了?”
“我女儿是颜老教授的学生,她说教授因为他儿子,头发都愁白了……”
……
出了小超市,颜俊脚步缓慢,走在晨光里。
远处的小广场传来音乐声,有人在拉二胡,有人在吹洞箫。
“不对,节奏不对,不对,气息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颜俊一边往前走,一边嘟哝着,仿佛耳边的音乐让他实在受不了,手指哆嗦着不停地抠那板奶片。
他把奶片背面的铝箔纸,抠出了一个个的豁口,然后扬起脖子,一颗一颗将奶片一股脑儿地挤进了嘴里,鼓着腮帮子,快速嚼了起来。
绕到小路上的时候,颜俊看见了节目组的车,他怔怔地站在路边,突然有一种想逃跑的感觉。
“颜老师。”节目组人员探访观察颜俊很久了,似乎看出了青年的异常之处。
工作人员记得,在颜俊父母的邀请下,他们第一次探访颜俊家。在书房听颜俊弹钢琴的时候,一段曲子从开头到中间,他反复弹了五六遍,速度越来越快,一直在咕哝“不对,不对”,额头全是汗水,最后像打了一场败战,无力地撑着钢琴站不起来。
心理医生不知拜访了多少位,结果竟然是颜俊说他要出家。
之前说要参加《良师益友》,颜俊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眼里流露出的情绪十分抵触。
不过十天前,颜俊去了一趟湘市水果台,他看见了容修录综艺,回来之后,眼中有了点光彩,表示同意参加录制。
这会儿怎么又出问题了?
*
《良师益友》不是常规综艺录制方法,而是只在两人见面时才会拍摄。
录制周期较长,素材琐碎,主要靠后期剪辑,以纪录片的形式呈现,断断续续的录,好处就是不会耽误两位嘉宾的正常工作和生活时间。
丁爽来到龙庭时带了外卖,解决了兄弟们面对老大买来的那一袋馒头的困难。吃过早饭,容修回三楼,换了一身适合上镜的衣服,不那么正式,也不会怠慢了节目。
上午八点半,乐队兄弟们去地下室排练,《良师益友》节目组来敲门,丁爽去开门请人进来。
来人不多,只有四五位工作人员,颜俊跟在后面。
“现在……已经开拍了吗?”
见黑洞洞的镜头对着自己,丁爽紧张兮兮地整理一下头发,生怕给dk丢了脸。
“是的。”跟拍导演说道,“没关系,后期会处理的,你们随意。”
丁爽准备了足够的拖鞋,请人往大客厅里进,“容老师在楼上,稍等一会,我去给大家准备饮料。”
导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