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老少爷们们,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哇。托丁公公他老人家的福,咱沂源今年的募新开始了哟。”
“当当……”
“哎~,老少爷们们,瞧一瞧看一看那哎。”
“这次可是数年不遇、能吃咱朝廷公家饭的宝贵机会哇。只要能被选上,衙役月银都有一钱五,米面十斤,奉外出工,都有补贴哇。若是身子好,有手段,被选入战兵,那就更没数了。单月银就有一两哇,还给三两安家费……”
辰时中多一点点,沂源县衙外的募新处便是热闹了起来。
毕竟是官方举办的大活动,此时大明朝廷的公信力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沂源上下诸多豪绅大户也都已经赶过来捧场。
就算有来不了的,也都派嫡亲兄弟子侄过来代表。
只是……
场面虽是很宏大,细节却是有些让人不太好接受,乃至是很好笑……
只见。
广场外看热闹的人群之外,十几个老少文吏,要么拿着快板,要么拿着破锣,然后便一边打着快板、敲着破锣、便是扯着嗓子咋呼。
若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人,恐怕,第一反应这绝不是官方的募新,而是……来了什么热闹的戏班子……
李春来此时自也来到了这边。
不过,他并没有在现场,而是在近一里外的一座三层高酒楼的露台上,远远看着那边的场景。
主要是李春来此时已经很明白,姜胖子今天肯定是不会露面了,丁公公最早也要傍晚才能赶过来。
而宣读他李春来任命之事,是刘县丞和王主簿这边负责,便也不急着这一会儿了。
说白了。
别看此时募新的场景很大,但大家都明白,这种效果必然是不会好的,真正要凑够丁公公需要的人手,还是得靠‘分派任务’。
把任务分派给衙门各人,包括分派给各个豪绅大户。
这一来,到时候不仅更容易凑够人手,也能拖延不少的时间。
正如那句老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连这点最基本规矩都玩不转、甚至不明白的人,那肯定是不适合在这个名利场混了。
李春来此时就像是个局外人、看大戏一般看着这一幕。
当然,并非是看热闹,而是盯着那些沂源的豪绅大户们看。
现在这个时代,可不流行老百姓当家作主,底层的老百姓虽也是人,也看似有一部分政治权利,可真正到有事情的时候,这些看似的政治权利,便都会被化为乌有,留下的只剩义务。
真正当家作主的,还是那些豪绅大户。
说的再血淋淋一点。
他李三儿想维持住他的稳定,此时并不需要对普通老百姓负责,而是需要对这些豪绅大户负责。
可惜。
饶是李春来此时居高临下,目力也是极好,但毕竟隔的着实有些远了,只能勉强判断个大概,不能看清详细。
好在刘黑子有小弟早就在那边盯着了,随时都有时时消息传过来。
“三爷,城南庄家竟然也有人来了。这倒是稀奇了,庄家人都已经好几年没在县城公开露过面了吧?”
正当李春来眯着眼睛、查看秦玉奴的马车、想着这小娘皮那娇俏模样时,刘黑子又收到了消息,忙过来跟李春来禀报。
事至此时,他喊李春来这声‘三爷’,已经是如丝般顺滑,根本就没有半点不适。
“嗯。”
李春来慢斯条理的点了点头,刚要让刘黑子指指,那庄家在哪边,整个人却是忽的一个机灵,忙道:“老刘,你说谁家?庄家,哪个庄家?”
“嗳?”
刘黑子被李春来的突兀吓了一大跳,片刻才回过神来,有些呆萌的道:“三爷,自然是咱沂源城南三十几里外那庄家庄的庄家啊,咱沂源还有第二家庄家吗?”
“……”
李春来登时有些无言,旋即,便是止不住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些时日,他十分心神,九分九都在拼了命的往上爬,早就把老爹给他招惹的这个骚腥事儿给忘了,不曾想,今天这个当口上,正主儿居然来了……
没错。
这城南庄家,正是李春来那个不成器的老爹李福泰给他定的那门亲……
真说起来,庄家才是沂源真正的地头蛇,卢家、乃至孟家与他们相比,都只能算是小儿科。
据说,在洪武年的时候,庄家祖先曾经做到过侍郎的高位,后面几朝也都是京官序列。
一直到土木堡之后,庄家因为某种问题,这才是慢慢没落了下来。
但话又说回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庄家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入仕后,便一心开始经商,几十年前实力便是很强了,青州,登莱,包括临清、济宁、曲阜,都有他们家的生意。
近年来,庄家虽是越发低调,旁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但却也绝没人敢轻易招惹庄家。
别看李春来此时似是混出了点头,已经有点‘人模样’了,但是,若庄家真要搞他,拿李福泰给他定的那婚约说事——
李春来还真不一定有啥办法的……
“这他娘的,千算万算,怎能算到还有这一出哇……”
李春来面上虽是依然保持着泰然,心底里却已经是止不住的骂了娘。
也就是李福泰这厮忒精,藏得太深,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儿,若是被李春来给抓到了他!
即便没法对这个老不成器的动手,但李春来至少也要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