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平素很懒得争什么,遇到小争端就打哈哈,云淡风轻。
担任副社长近一年,大家倒是头一次听到太子当众说重话,喷得毫不留情,把熙美怼得难以反驳,面子也挂不住。
但太子的话合情合理,熙美一听脸色也变了,
仙界出身的太子向来谨遵千凰玄女的教诲,不涉权力斗争,今天却赤.裸.裸把问题挑明了 ───
要是神木完了,神裔馆也失去了最大筹码。
敢情是天枢宫要配置改组,想变相裁撤首座行令?
熙美越想越懊悔,食不下咽,她把吃到一半的煎饺盖起来,仓促逃离现场,
留下邵德岳在原地,试图挤出一些应变对策。
“依我看,冥素四维阵距离开启之时应该还有一个月......我们是不是可以用这个理由,请他暂缓几天弄这些.....”
邵德岳用词含蓄,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卜师,平素就是打酱油测吉凶而已,
他摸摸下巴,很谨慎的发言,还特地避开沈希泽的名字,也尽量不指涉天枢宫背后可能的阴险用心。
最积极呼吁和平的人,通常就是打起来最没胜算的人。
邵德岳就是这种典型代表。
“一个月?这是还有转机的意思?”书生追问。
“嗯,大概就是节气行至大暑的时候。我重新观察过全城的地貌风水,发现了可能有逆向的突破点....”
当年埋下冥素四维阵阵犄的风水师已逝,原理成因也不明,但既然源于仙界传下,就不脱道术运流的范畴。
天有四时五行六甲十二辰,皆不出四象。
四象者,风水火土也,合起四气,地动则风水摇。
邵德岳就是这样推理的。
按照四象旋转,神裔馆镇守的最后一个阵犄,其实是最大的火灵穴,他们社办之所以选于此方位,大概也是初代社长林元丰有所打算。
林元丰最擅长支配的就是火,只要扼住火灵穴不动摇,魔神就挣脱不了阵法中心。
“我们暂时压住魔神,在这段时间内想办法把风、水、土三方的缺口尽快补起来,全城的地脉乱流就可以稳定了。”邵德岳不忘补充,“理想状况是这样。”
“破掉的三处怎么补?用什么补?”叶峰急问。
“不知道,可能要去外地找找,看有没有人愿意出借。我们这边...整个城,周边相邻的县市,所有山水地流都开发到很贫瘠了。”
邵德岳的表情很犹豫,说不出具体的方向。
提出理论容易,但该上哪借能量?还要一次借到那么多,正是实务执行的大难处。
但夏羽寒也点头赞成,邵德岳讲的应该没错,跟她在子裘那边听到的说法恰好不谋而合:
今年己亥年,阴土yīn_shuǐ,属木助火,化气不及。
从小满初至小暑末,少阳相火,司令长气。
这意味著大暑是神裔馆的deadline,也是翻转胜负的关键时点,或许他们可以再坚持个几天,保护神木到最后一刻 ───
但书生摇摇头,他对小纸片吹口气,化出一列雪色禽鸟在校园上空盘旋,
待雪鸟绕了几圈确定没有异状时,他才化出一尊银甲式神,试着发劲去推白树刑柱。
结果跟太子刚刚尝试的一样,白树刑柱仍然文风不动。
因为白树露在半空的部份,是为了杀鸡儆猴、震摄诸方,
但真正厉害的,是没入地底、在大家足下盘根交错的网状法坛,
弄半天,书生能做的最大善举,也只是把挂在顶头受苦的妖灵给弄下来。
书生好不容易救了一只,佛哥立刻就接手过去,念起药师咒。
太子冷眼旁观,不发一语,而夏羽寒咬唇不确定是否该帮忙,她又能帮上什么?
她不谙灵疗,甚至还不会出元神,她的灵能根底比其他人更单薄,敏锐才是她的最大优点。
按照书生的推论,沈希泽掌握了他们每个人在仙界留存的所有纪录。
虽然夏羽寒不信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的迷信,谍目和无处不在的信徒耳目才是仙界情资的组成基底,但她还是惴惴不安的揣想,到底在仙界庞大的记录库里关于她的记录是如何?
是钜细靡遗、纤毫不遗呢?还是粗糙模糊、徒具轮廓?
这将会影响到所有读取这份资料的人,对她的评价与态度。
就像社会信用体系差不多,即使那些数据根本不足以描绘一个人真实的价值,无论是美德,谈吐,或一颦一笑,但它却足以左右你沿途受到的待遇,决定你遇到的是微笑还是白眼,是伸手协助还是出脚绊倒,再藉由旁人与环境的交互关系,进而支配你的生命高低。
经历过思蛊之后,夏羽寒对仙界比往常更低眉顺目,她得做出“受到良好改造”的样子。但她甚至不像书生一样明确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书生是因为坚持养猫妖毛毛,那她呢?
夏羽寒竟不知道为什么。
在三名默影死于她房间的那一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枢密院选择派出暗卫来试探她?
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先别急着做出选择。
太子暴怒,熙美避走,但邵德岳也提不出具体的解方,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