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想赌魔神的力量是否大到那种程度。
她直视着魔神的金色妖瞳,勉强妥协了:
“你别震了,我放你吧,可你要告诉我方法啊。”
“喏~左脚。”
魔神果然乖乖停手,指着自己的左脚。
夏羽寒不得不诚恳的配合,她弯身使劲,用力想帮忙拉起魔神的小腿,
拔了又拔,祂足底的火焰熊熊燃烧,却吸得非常牢固。
那就是最后一个阵犄。
最后一个困住祂的小麻烦。
在夏羽寒看来,魔神就像一脚踩在天然火井内,深陷其中,
或是说,祂的左脚根本就是那口火井中长出来的。
夏羽寒握住祂的小腿摇来摇去,魔神也又跳又踱,
最后双方面面相觑。
还真的拔不出来。
夏羽寒喘口气,问:“这到底怎么锁的?”
“我一出生就这样了。”魔神垮着小脸。
“好吧,这是火啊。”夏羽寒想了想,“那你之前破坏掉的其他是......?”
“三个。”魔神抬起有钉痕的小手,“一个是水泉,一个是......”
魔神从不知道人们把这个风水魔阵冠上什么怪异的名字,冥素四维阵或逆四元阵都是人们后来加上去的名相,祂不知晓,也不必知晓。
祂只记得,自己是从地水火风的四轮四相中诞生。
火性炽然,水性湿凝,地性坚牢,fēng_liú不滞,
祂在四大混杂中揉揉眼睛,睁眼,开始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生长。
那祂到底是谁?是什么东西?
万物皆有名字,连这个劳什么子的破阵人们都帮取了名字,就只有祂 ─── 祂是谁?
魔神凝视自己的左脚,陷入迷惘一瞬,再度狂怒起来。
“你给我名字!我到底被叫什么?”
“为什么我没有名字?我的名字是什么 ──── ”
没有名字的神,祂汲取人类许愿的欲念,掠夺。
没有名字的魔,祂乘着人类害怕失去的情绪而行,遍满人心。
魔神的提问像是一道sphinx * 的难题,夏羽寒看着祂长发间飘荡的车辆行人商铺高厦楼房,
那一瞬,她明白祂究竟是什么了。
叶峰为何遍寻不着祂的真元,为何祂这么难被彻底消灭,
因为祂根本不可能被消灭。
想从根源消灭祂,本来就是错误。
祂和城市一同长大,只要众生在,祂总是存在,只是有没有得到形体而已。
魔神搭在她颈上的的发丝越发缩紧,
祂双目流下血泪,扑簌簌滴落,再度狂叫起来:
“告诉我,我究竟是什么?你,你又是什么??”
狂风呼啸,夹带着大量的虫海,
蟑螂甲虫蜘蛛蚂蚱全都朝夏羽寒扑面而来。
她静静的闭上眼睛,隐入纷飞的彼岸花。
“你不用再玩这些把戏。我对恐惧本身不感到恐惧。”
夏羽寒冷冷道破,
“你的真名不是恐惧,你只是贪 ─── 生之欲的其中一种。”
小娃儿一出生就懂得欲贪,从呱呱坠地时就放声大哭,贪婪的呼吸空气,张嘴大口吸吮乳汁,懂得用小手抓紧另一个尖尖角,害怕被抢夺。
从贪欲之中,人开始懂什么叫做【我】,什么叫做【我的】。
喜贪无餍,以贪缘故,故生我见,有所取着,
如是诸法,辗转升起。
人总是嘴里含着一个,便急切的去抓取下一个,再下一个,
人永远都在追逐欲贪所衍生的需求,无论那是否是真正不可或缺的需求。
万物因此而生,因贪掠夺,
它会抓取到油尽灯枯时,喉咙间发出喀喀喀粗重混浊的嘶声,还贪婪的想吞咽下一口气,却没有了。
那就是一条性命的终结。
以贪欲延续贪欲,就像衔住自己尾巴吞食的蛇,永远永远,都会轮转下去。
只要众生在,祂总是存在。
“你跟我的花一样,在世间缘起后,就是永生,无关形貌。我并不输你。”
夏羽寒按住祂的额头,狠狠一扭,整个太清夺魂印开满了艳红的彼岸花:
“我知道你的名字了 ──── 你是传说的贪食幻兽,饕餮。”
“饕餮,你根本不该有形体。”
自风水禁术诞生,被囚禁于冥素四维阵中,日复一日,为人们掠夺福泽繁荣,根源却是贪得无餍的人心。
饕餮是幻兽,随贪欲而成长,它没有真元,而且杀不死。
凝聚祂的异术之主到底是谁呢?
夏羽寒终于接近谜底的真相,
那是来自天外天的威胁,为她而来。
地界传言是当年的一名通灵风水师,所以黄大仙带领众妖下山追来,误以为神裔馆是那风水道士的传人,便大张旗鼓寻仇。
但天权宫却著眼别的,他们终于怀疑起神木的起源,所以紧盯着冥素四维阵不放,那是两宫之主月刑仙尊和紫源仙尊的角力。
那天枢宫为的是什么?
沈希泽带来白树法坛,又叠在冥素四维阵之上,他原本想对付的肯定不是误打乱劈的苏莞静,那又是谁?
今夜过后,神裔馆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仙界永远不会告诉他们真相。
但真相已从魔神的口中浮现,魔神原本有个主,那主儿叮嘱祂守在这里,等待有人来取神木树根下方的心脏 ───
一甲子前,或更早更早,
那人就已料定,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