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纱裙摆也被风吹得鼓胀起来,如一朵雪白盛开的花。

东东再度向她伸出手,但夏羽寒并不领情。

她退到车门边,紧抓著门把:

“那你要我怎么做?我不想吵架、不想争斗──────”

“好的,你告诉我:你怕什么?“

东东认真的看著她的脸,继续说:

“你为何这么怕?你害怕冲突?还是......你只是害怕输?

因为你一直是赢的。很少输过。”

夏羽寒抿抿唇,她不得不承认东东说的一针见血。

如果要用winner与loser来做粗糙二分法,

夏羽寒从小到大,都在人生胜利组的那一边。

她幼年时就被测出iq超标,被双亲捧在掌心,用各种资源全力培养,

资优班、跳级生、多才多艺......所有天才儿童的光环都可以套在她身上,夏羽寒就是在这种环境中成长的。

对于普通同学那慢悠悠、如老牛拉车的学习进度,她始终如鱼得水,不怎么费力就能得到满分,以及师长亲友的赞赏。

唯独一件事例外。

从睁开净眼踏入里世界以来,她心里开始产生裂痕,

那裂痕快速的吞噬了她曾经拥有过的一切,

又似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划开了过去与现在。

所有事好像都变得艰难起来。

她不想玩,只想弃权,那对她来说,是有高失败率的赛局,

所以她总是恐惧著,连尝试都不愿意。

她对自己是灵能者这件事毫无信心,

因为她太在乎胜率,在乎自尊,所以恐惧。

夏羽寒蹙起眉来,甩开涌现的烦躁感,把话题拉回来:

“不要被那种混混缠上比较好吧,他们又不讲理。”

“哦,你讨厌那种人,你看不起那种人,放牛班中辍生黑社会流氓一条龙,

你鄙视他们在普通学校里欺负弱小,你嫌恶出社会后他们在法治的边缘,在阴影在角落,对胆小的良民恣意恐吓......

但你不会吭声。

你会选择专注自己成为高材生,让自己站得更高更远,把自己关在象牙塔中,以逃开任何伤害与被伤害的场景。

直到有一天,危机直直朝你冲撞过来,你闪也闪不开,那该怎么办?”

逃。

逃到无处可逃。

夏羽寒咬牙不答。

那就是她突如其来的通灵。

高知家庭,无神论双亲,那是她原本的完美世界,

他们的知识里,原本没有容纳迷信的空间。

可是,砰的一声,

危机冲过来,硬把她的人生全都撞得粉碎。

她和父母的关系变得很紧绷,普通人谁都不懂她遇到了什么,

只是在旁边焦虑絮叨、乱出主意。

父母开始四处求神拜佛,改风水,买避邪物,在门楣上贴符咒,在墙壁上挂十字架,

那些神棍大师开出来的消费项目五花八门,所有所有的付出,却药石罔效,全是徒劳。

每一笔送出去的钱,都换成莫名其妙的昂贵垃圾,

家中客厅宛如宗教博览会一样,既荒诞又可笑。

父母无计可施,反过来责备她装病拒学,无心课业。

面对家中激烈的冲突,两个世界的压力,夏羽寒无路可退,无路可逃,

在这是非混淆、黑白倒错、明明她是被害人、还要祈求别人谅解的混乱世间,

或许,没有人愿意接纳她。

最后,她尝试了最激烈的离场手段,

却没能逃开。

当她躺在医院病床,重新睁眼的那一刻,耳边还是她母亲歇斯底里的怒吼:

“夏羽寒!我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你要这样折腾我!”

她才发现,原来还有比自杀更不幸的事,

叫做自杀未遂。

后来她母亲开始摔东西,

摔那些丑陋俗艳的神像、砸那些号称能改变磁场的驱魔挂件,那一样样骗无知民众掏钱的把戏。

她站在变得极度陌生的家,忍耐著满目疮痍,

一颗笨重的水晶球重重被扫落,摔得粉碎彻底,

遍地都是锐利的碎屑,飞溅到夏羽寒的脚边。

她和父母之间,同样遍布了割人的破片,

相望著,谁也无法再跨过去。

她终于打包行李,转身离去,

连那个曾经温暖、给予保护的家,她也逃了,弃了。

夏羽寒甚至怀疑,父母疼她,只是因为以前的她,能无尽满足他们的虚荣。

所以,他们才不爱现在的她。

于是她也厌恶现在的自己,

她无法接受自己。

“不,你该停止逃避。你要先学会接受自己,那些全部都是你。

你太恐惧了,就无法思考,你越讨厌自己,就越无法进步,然后你就永远停在原地......你这样子,我该怎办?”东东说。

是的,恐惧。夏羽寒恍然,

东东说的没错。

原来她父母的反应,同样也是出自于恐惧。

恐惧突如其来的冲击,恐惧女儿偏离蓝图的人生,该如何继续下去......

一切都超出了习惯认知的框架,

他们不是不爱她,而是和她一样,被内在的恐惧折磨著,又焦虑又无助。

所以父母退缩了,他们放弃对加害的力量反击,

而是回过头来,用尽全力抵抗她的真实,以为这样就能拯救她,

结果只是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事情一点儿都没有好转─────

她没有好,父母也没有好。

状态提示:Your Rules 4--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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