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过什么事吗?”书生问。
卫洛凡捻着照片一角, 踌躇该从何解释。
他曾拍胸脯担保两社平等互惠, 不管神裔馆需要什么服务,登山社都倾全社之力援助。
但等到事情真的来了, 他忽然没什么把握,
要带神裔馆走当年登山社走过的路线,亲见同样的风景, 难度太高。
雪期纵走的那条路,现在连登山社自己也不挑战了, 他们还很年轻,不急, 留待阅历更充足时再说。
奇莱棱脊毕竟死过不少人。
卫洛凡的家族登山史从爷爷辈就开始了,
奇莱山盛产的不只遇难者, 还有各种灵异传说,在登山圈流传的绘声绘影。
子不语怪力乱神, 卫家本来不信神鬼,当年卫爷爷独攀奇莱北峰时, 雾雨交加视线难明, 坐困踌躇之间,大雾中忽然穿出一个黑色人影, 步履轻快的经过卫爷爷眼前,毫不迟疑, 像是经验老道的登山好手, 苍茫之中, 依然熟稔识路。
太幸运了!总算有救了!
原本又累又冷的卫爷爷立刻重新振作, 勉强站起来,跟着那影子走。
那人影不说话,也未曾回头,偶尔却会放慢脚步,像是等待快冻僵的卫爷爷确实跟上,
就这样走走停停了几小时,差点遇难的卫爷爷才安然脱险。
可出了雾里,他想感谢那不知名的登山好手,却再也不见人影。
往后很多年,卫家活动于登山圈时总是不忘打听,想找救命恩人致谢,始终没问到同日入山的人。
“那个,老卫啊,你可能遇到那个了。”山友们含蓄的提醒。
“可能是被留在山里的前辈,不希望你也步上后尘......”
“那天天候突变,又临时发布台风警报,中午后就禁止任何人入山了。你是登记簿上的最后一个啊。”连管理员都这么说。
没有别人了。
他的恩人不是人。
铭记着那日的恩情,卫家也不铁齿了,
入山前带水果祭祀山中神祇,成了热爱登山的卫家人传统。
他们还自筹组织起民间搜救队,帮助警方寻找失联受困的山友,以回报恩人的心意。
倘若没有“那个”现形相救,卫爷爷就没了。
没有爷爷,也就没有现在的卫洛凡。
“那个”究竟是什么呢?
卫洛凡一次也没见过,但非常很好奇,
他很希望自己有缘也能遇一次、瞧一眼,他就可以知道那是什么了 ──── 当然不是想发生山难等神救的意思。
所以,当书生一眼就挑出奇莱山照片时,卫洛凡更是毫不怀疑,
当年卫爷爷也是在那座山有奇遇啊!
但登山圈还有很多不同的灵异传说,跟奇莱山有关,而大多不像卫爷爷遇到的友善,
遇到幽魅恶意误导的事件也屡有所闻,每次都让搜救队煞费精神,所以得了黑色奇莱之名。
大山有很多东西。
很多很多,超乎想像的东西。
“是吗?”
书生对著那张奇莱云海的照片看了又看,
峰顶白雪皑皑,说不定连水属能量都借得到?
他耸耸肩:
“我们是通灵人,无妨。”
虽然这张照片看不清有什么神灵存在,但是能孕育出众多里世界物种之处,肯定有极为丰沛的能量蕴藏其中。
无论是指引卫爷爷脱困的善灵,或恶意捉弄登山客的精魅,这些频仍出现的传说全都意味着:
这绵延的山脉有灵妙之处,不仅化育里界众生,甚至让它们可以轻易显形,才会被一般凡人的肉眼看见。
要在大山内取得灵气,肯定比在平地挨家挨户求告容易多了,
尖叫阿公外出找其他县城的土地公求缘,忙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书生已有打算,卫洛凡却顾虑重重。
神裔馆是从灵能者的角度看事,但卫洛凡是登山人,
从他的角度看来,带神裔馆比他平时带登山社社员更麻烦。
因为神裔馆完全是新手!没有攻顶的经验!没有山林求生的常识!连基础的体能训练都没有!
他宁可事前做足准备,也不要把命交给运气。
“这个,纵走奇莱的行程我们社也停七年了,就是,这座山这拍照的角度,这角度,它很不适合新手练习,不然我带你们改走别条路......”
夏羽寒把照片一张一张翻看,背后同样标注“1999,奇莱棱脊,雪期纵走”的好几张,还有登山社的大合照。
“但这么多人都爬上去了耶。”
她指着照片上的众人合影,高矮胖瘦都有,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好像只要双腿健全的人都能上去啊?
卫洛凡劝说:“不一样!这不是你们可以直接上的行程啦 这是很早以前的学长,他们很厉害!”
夏羽寒盯着照片角落的日期红字。
1999......
1999?
这年,是神裔馆创社的第一年。
这照片上的登山社干部,不就是跟神裔馆元老干架干到连裤子都飞走的那群吗?
创社元老的手下败将都能全员登顶啊,有何难处?
“这难度在哪里?我们现在出发也不是雪期,天气更好。”
书生也不信邪,拿起照片又端详几眼,越看越感兴趣。
难怪像卫洛凡这类的登山人会在特别奇怪的小事坚持,
他们平时不一定信玉帝或信基督,却知山脚下的礼仪不得轻慢,大抵出自于人类最原始的直觉。
以山气为天然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