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 校园内就成了歌舞欢腾的狂欢会。
白日里挺拔的凤凰木, 每一株树梢都挂满发亮的小灯泡, 由开阔的中庭会场,一路延伸至西川校园正门。
毕业舞会还没正式开始,灯光和音效都开起来了,用来前置暖场的, 是被汪浩改编成电音版的校歌。
原本就朗朗上口的歌词, 拆掉四平八稳的节奏, 再配上砰砰震耳的重低音,忽然变得魔性洗脑起来, 重复循环几次后, 全场超过半数的人都不由自主跟唱了。
彩色的灯光从舞台放出,在人群中来回照射,
就连树梢被震落下来的花叶, 也被染上流丽的色彩,随乐声飞舞。
夏羽寒第一次参加大型舞会, 她换好衣服时已经晚了,
整栋社团活动中心已人去楼空, 不只社办, 靠近校园后门的建筑物全都随着夜色降临,陷入异样的死寂。
今晚所有师生都聚集到校园前门那面去了,外加门票出入管制, 校园后半在毕舞散场之前大概都不会有人。
夏羽寒回望远处的操场和草皮, 竟是天苍苍野茫茫的寥落, 只剩司令台边的升旗杆兀自耸立。
前头的舞台音响开得极大,重低音喇叭震出的音浪,砰砰砰砰砰一声又一声,在黑夜里远远听来,只觉像原始部落的祭舞 ─── 彼时人们在脸上涂抹图腾,击兽鼓而歌,以生人献祭,既赞颂生命,也歌咏死亡。
今夜的 paradi就有这种鬼魅感,
有舞台造景的地方,看上去就像遍地嶙峋的乱石,从深渊中迸出火苗蔓延。
再拉远一些看,黯红似血的天幕远处,还有细细的雷光,
那是paradi的第一幕,天界之战后的启示录光景,配上不时喷洒出来的舞台乾冰,彷佛就像飘散硫磺的绝望之境。
高处悬着一对巨大染血的翅膀,被数十盏灼热的探照灯赵得褶褶发光。
一瞬间,所有音浪停歇了。
只剩轻轻的男声低吟。
“ie,”
“tur t ”
是汪浩的声音,当届的毕舞总召,以朗诵失乐园的名句作为开场。
── 这就是吾等为天堂换来的位置吗?这忧伤的阴暗是因仙境的光吗?
“be it e he.”
── 罢了,就让自鸣得意的胜利者去统治祂的主权。
正确的是,离祂越远越好。谁真得到平等了。
fart.
e above his equals.
夏羽寒轻轻笑了。
堕天后的路西法在天界外的混沌之地睁开眼睛,他首先召唤的,是鬼王别西卜。
他伸手扯去别西卜的锁链,为他挣脱束缚,从深海火湖缓缓浮出,张开羽翼,宣告 ──
“tce, and in itake a heaven of hell, a hell of heaven.”
心灵自有其力量,能将地狱视为天堂,亦能将天堂化为地狱。
“ we shall be free.”
至少在这里,我们能得自由。
一阵杂沓又乱中有序的鼓声后,由远而近,树上的悬灯全暗了下来,
汪浩吟咏无韵诗的音调越来越低,低到原本躁动的人群全都屏息倾听。
“ure.
better to reign in han serve in heaven.”
── 在这儿,我们主权无虞。
── 这是我的选择,做为地狱的主宰,远胜于天堂的奴隶。
黑暗和沉默一同降临,静寂了数秒,所有乐音再度响起。
汪浩调控气氛的方式很微妙。
他站在神战倾圮后的布景,开口,静默,竟带起了邪教似的肃穆与癫狂。
人群恍若梦醒,在迷离的彩灯下齐声欢呼,一瞬间满场灯火大亮,舞会正式揭开序幕。
汪浩深深欠身一鞠躬,飘然退离舞台中央,隐入黑暗,
他今天披了一件立领披风,外黑内红,吸血鬼公爵似的。
夏羽寒默默玩味汪浩挑选的句子,a heaven of hell, a hell of heaven,
他心底想纪念的是某些神裔馆才明白的年岁,却把全校弄得如痴如醉。
“操,我现在才发现学长挺文艺的......”太子咋舌。
“是啊。”夏羽寒不得不赞同,“念得挺好。”
要把冷门的无韵诗念出气氛来不容易,还是雅俗共赏的那种,
汪浩大概具有成为邪教教主的实力,但他总像是为东东而存在。
夏羽寒站在最外缘,远远张望,人群欢欣拥挤的热浪就一bō_bō散出来,
西川的舞会路线很前卫,不是老派绅士淑女的那种场合,是户外大型的化妆舞会,加上快歌和慢歌变换穿插,气氛很摇滚。
夏羽寒有点失措,面对人海更加踌躇,便望向身旁的太子,看他什么打算。
很难说太子到底是有准备或没准备,不像许多同学都在发型上搞怪变色,以求出奇制胜,
太子一身雪白,在强光灯下就像是自然发光,简约又大方。
他的发间戴了金叶编成的发圈,一只白鸟栖息在金叶,伸出小小的嘴喙对着夏羽寒。
夏羽寒很佩服,太子也是有本事的,只要他想,他也能迅速搞出造型来。
学生会王子不是浪得虚名。
察觉夏羽寒在端详那只栩栩如生的小白鸟,太子指指头顶,笑吟吟解释:
“自科社那边拿的。”
“啊,神之子。”夏羽寒念道:
“【他见天开了,圣灵如白鸽降临于顶。】”
“【可金碧辉煌的冠冕,不过只是荆棘的头圈。】”
太子面有得色,“是paradi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