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马衣哈”的名字,哈孜倩双眼一红,说:“马衣哈应该在银鹰部落……我这次来找勇士,就是为了他的事而来。”
洪辰知道一定发生了许多事,便道:“你先坐下,事情可以慢慢讲。”
“嗯。”
哈孜倩声音中已带了哭腔,坐在椅子上,又重重吸了两口气,才道:“其实我也不能耽搁太久,只能长话短说。”
洪辰点头:“你尽管说,我认真听。”之前若非哈孜倩连番劝说塔木城主,自己恐怕真得到动武地步。如果她有什么难处,这时也自当帮忙。
只听哈孜倩缓缓道:“我和马衣哈与勇士那晚分别之后,一路沿着长河北行,最后落脚在了一个被荒废了的市集。那市集地处戈壁,估计废弃了得有二十多年,旁边只有一个小小的绿洲,我和马衣哈在那里住下,又花了些钱去几十里外的一个小部落买了几只小羊羔,打算自此定居,两个人一起过最快乐的生活。”
雷飞凤这时插话说:“就两个人,生活该有多无聊哇,有什么快乐的?”
“老三,休要乱说话。”洪辰轻斥他道,“人家两个人彼此相爱,共同生活,自然快乐。”
“其实他也没说错。”哈孜倩重重叹了一声,“唉……刚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觉得很快乐,但没过多久,我就觉得日子单调乏味了。我想我爸爸妈妈,想我还小的弟弟妹妹。我便和马衣哈说,‘马衣哈,你偷偷回一趟部落,把我爸爸妈妈弟弟妹妹一起接过来好不好?’马衣哈一开始有些为难,但他看我每天生活太闷,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马衣哈就骑着马儿挥着鞭儿回部落,我站在戈壁上,挥着汗巾给他送别。”
哈孜倩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把头埋到手中,嚎哭了起来。
雷飞凤听到她哭,顿时浑身不自在,道:“你怎么哭了?喂,喂,你别哭,别哭啊。我小孩儿都不哭,你一个大人哭什么?”
洪辰一怔:“难道马衣哈回去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哈孜倩止住哭声,摇头道:“不,他没出意外,平安回到部落了。只是……”
哈孜倩说到一半又哽咽得说不下去了,洪辰只好等她情绪渐渐平稳下来,才追问道:“只是什么?”
“马衣哈回到部落,便再也没有回来。”哈孜倩说,“我在戈壁滩上一直等他回来,最后等来的不是他……只等来了一群暴怒的族人。”
“暴怒?”洪辰先是讶异,随后了然,“是啊,你没有选择谷尔采或葛思邪,而是与马衣哈私奔,他们一定很生气。”
“生气?他们不仅仅是生气。”哈孜倩脸有凄然,“来的族人有几十个,我爸爸妈妈还有谷尔采葛思邪都在其中。我一开始以为他们是想抓我回去,但没想到他们一上来就把我抓住绑了起来。我问他们想做什么,我妈妈却说我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竟和男人私奔,应该扔到河里淹死。我害怕,让我爸爸救我。我爸爸却不吭声。他们一群人把我带到了河边,我哭着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这时我妈妈说,我想活就要嫁给谷尔采或者葛思邪。”
“所以你选了哪个?”
雷飞凤问道。这哈孜倩显然是活着,当时一定选了二者之一。
哈孜倩又一阵摇头:“我还没说话,那谷尔采就说我这种不贞洁的女子,他一定不娶,还要把我亲手扔到河里去。葛思邪拦下了谷尔采,向着大家说,他愿意娶我,让大家放我一条生路。”
洪辰好奇:“你既然嫁给了葛思邪,又怎会到塔木城来?”
“我没嫁给葛思邪。”哈孜倩说,“我不能嫁给葛思邪。我嫁给葛思邪,对不起马衣哈,对不起我自己,更对不起葛思邪。葛思邪是品格很高尚的勇士,应该和一个很爱他的女人结婚。所以我拒绝了,我说马衣哈早晚能找到和我一样的姑娘,葛思邪也能娶到一个爱他的女子,我虽然不想死,但不能对不起他们两个。”
“然后呢?”雷飞凤问,“他们真就把你扔到了河里?”
“是。”哈孜倩含泪点头,“只不过,他们要把我扔到河里去的时候,葛思邪说,我的尸体很脏污,不能死在草原的河里,得顺着河一直漂到虞国去,死在虞国才行。他是可汗的儿子,这个提议大家还是听的,就把我手脚束缚住,绑在了木板上,才扔到了河里。”
洪辰听得揪心,明明是一个部落中的亲人,为什么还存在着这种恐怖的礼俗?从前不让哈孜倩与马衣哈在一起也就罢了,后来木已成舟,竟然还要生生拆散,非让他们阴阳永隔不可。
雷飞凤说:“不对不对,水都是朝着东方流的,那你应该顺流而下,到了虞国呀?怎会到了更西边,更北边的狄州?”
洪辰说:“老三,你别老打岔,听哈孜倩把话说完。”
哈孜倩继续道:“我顺着东去的河水,漂啊漂啊漂,从白天漂到晚上,又从夜晚飘到白天。我知道葛思邪让大家把我绑在木板上是让我有一丝求生的希望,可这宽阔的长河水流湍急,我又被绑得死死的,哪有脱身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有人能救我,但我遇上了一些在河边饮马的人,还有两条船,他们见我这样子,都知道我是犯了罪过,谁也不肯救我……我越来越心灰意冷,也越来越饿,浑身被水泡湿,身子越来越难受,只以为生命就要结束在这块木板上了,却终于在漂流的第三天,遇上了一艘逆流而上的船,是那艘船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