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山书院这一年到京城来参加恩科的人格外多,乔明渊他们那小院子往来的人频繁,一时间鱼龙混杂,搞得盯着那院子的人都稀里糊涂。
卫轻轩是不见通山书院的这些人的,知道乔明渊在月底要进贡院,他在二月下旬搬回了卫家。
偌大的卫家,在卫轻轩看来比不得乔家小院舒服。
但心头弟子科考在即,他自不可能打扰。
到了二月二十后,拜访的人就少了,一则大家都过了刚开始的新鲜劲儿,二来随着开考时间临近,不免都紧张起来,想着临时抱佛脚也是抱,各自在家里温书。还有就是都知道会试不好考,得养好了精神,免得在贡院里熬不下去。
丁宝林跟着紧张起来。
一眨眼,他和沈秋池在翰林院也呆了两年了,他们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榜眼进去的翰林院,按理来说不该紧张,可随着恩科开考,意味着又有一批进士要入朝为官,翰林院里也需要换换新鲜血液。上一批进来的庶吉士提前参加散馆考试,有人留下来就意味着有人要离开。
他和沈秋池离开的可能性小,也不是没有。
他们不参加散馆考试,但翰林院的人清贵,他和沈秋池都属于那种不乐意四处走动关系的人,难免不会被别人挤出去。往年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散馆考试之后,一部分原本的编修和修撰都会放出翰林院,或选入六部,或外出做官……不管是哪一种,丁宝林都不是很想去,他年纪大了,不愿意参与朝廷争斗,想做个翰林院的清官,为朝廷做些修书编撰的活儿就足够。
会试在二月底开考,翰林院的散馆考试在二月二十二。
二月二十三,散馆考核的成绩出来了。
这次留在翰林院的庶吉士只有三人,论家世出身、才学都是一等,丁宝林和沈秋池明白,对这三人而言,散馆考试是走个过场而已,人是早就内定的。
大世家的官运一向亨通。
散馆考试之后,翰林院的职务都有所调整。
丁宝林如愿留在了翰林院,他仍旧在原来的位置待着,倒是沈秋池,他被调出了翰林院,到了户部。
这个结果有些令人意外。
不在翰林院里待着,多少让沈秋池失望,但他很快也想明白了,他还年轻,不可能一辈子都在翰林院那种地方,放出来做官也好。再则户部挺好,他岳父大人是户部尚书,岳父有心提拔他,只要他肯努力,将来的成就不会低。
等翰林院的散馆考试考完,二月二十八,贡院大门敞开,天启九年的恩科会试正式开始了。
进贡院的前一天,卫轻轩从卫家过来一趟,跟乔明渊聊了半宿的天,林则惜耐着性子跟着听了,等送卫轻轩回去,他便对乔明渊忧心忡忡的道:“这次恩科多半不会太平,明渊,进了考场咱们各自小心一点。”
“无妨。”乔明渊微微一笑。
他早已不是天启四年时那个初初读书的毛头小子了。当年他便什么都不怕,如今更不会怕。
风来,那就来。
雨下,那就下。
只要不是吹歪了他的心头肉,淋了他的心肝儿,他都不畏惧。
二月二十八,四更天后,背着考箱的考生们便都带着随身物品进了贡院。乔家人都跟着去送乔明渊和林则惜,福宝还小,乔松岳腿脚不便,怕去了贡院会被人挤来挤去,便请他留在家里照看福宝。
刚出得门,慕绾绾和乔明渊双双一愣。
漆黑的屋檐下站着个胖乎乎的身影,定睛看去,却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佘家姑娘佘香。
林则惜背上背着考箱,见她站在廊下,忙快步走上去。初春的夜里还是很冷,佘香衣服上都带着露珠,一双手冷透,鼻子冻得红彤彤的。林则惜愕然握住她的手,斥责道:“不是让你别来吗?你怎么还来了,来了多久,怎么不扣门进去?”
一通发问,他手却已给佘香搓揉起来,想让她暖和一些。
佘香的脸冻木了,没什么感觉。
她想笑一笑,扯开嘴角觉得僵硬无比,便放弃了,只是眼睛很亮:“你今天下场,我总得送送你,小弟也想来,他最崇拜你了,我看你进贡院,回头也有跟他吹牛的东西。”
“你啊你!”
林则惜叹息。
他做完这些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乔明渊夫妻,忙拉着佘香过来认人,乔明渊和慕绾绾对视一眼,慕绾绾眼中带了几分揶揄。
方才林则惜那满脸关怀,她便知道佘香说不定是未来的嫂子,忙将怀里的暖炉递过去:“佘姑娘快拿着暖一暖手,路还很长。”
“不用了,我……”佘香想拒绝。
林则惜在一旁蛮横的说:“拿着吧,我再去给绾绾取一个就是。”
北方天冷,家中常年都备着手炉的,只是林则惜和乔明渊开了春就不用这个,他那屋子里也有,他让几人稍等一下,暖身飞快的去取了他屋子里的那个来,塞了炭火进去后带出来给慕绾绾,怕冻坏了人兄弟心疼,他动作利落,跑得有些气喘,佘香便觉得自己给他添了麻烦。不过她没说话,握着手炉的手紧了紧,哪怕是添麻烦她也想跟去瞧一眼。
他们住的地方离贡院有点距离,几人没打算坐车,以往应考的经验告诉他们,就是坐车也到不了那地方,到时候堵了混乱还更麻烦。
走了差不多两刻钟,长街上的人就多了起来,场景再熟悉不够。
看到贡院的灯时,慕绾绾和佘香停住了脚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