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昀这一日过得浑浑噩噩。
他躺在屋顶上,看着夕阳缓缓落下,又看着月亮慢慢升起,直到繁星满天。
维持着一个姿势,始终没有移动过。
他双眼呆滞,丝毫没有发现有人踩着梁柱飞身跃了上来。
宁毓初轻落在屋瓦上,看到化作望天石的某人,眉头一松,衣袖翩跹,踏着乌瓦走过去。
“你这一失踪,大家找你找得快发疯,你倒好,兴致盎然地躲在这里赏花赏风赏月亮。”
柏昀被惊醒,猛地坐起来,双目慌乱地看过去,待看清来人,心下松了口气。
他茫然道:“我就是想散散心,不是失踪。”
随即他垂下头丧丧道:“你来干什么?难不成又是来骂我的?不用骂了,我已经知道自己愚蠢至极了。”
宁毓初走到他身侧,闻言轻笑了声:“还知道自己愚蠢至极,那说明还有点救。”
柏昀眼睛一亮,但很快就黯了下去。
“你别安慰我了,已经晚了。”
宁毓初撩开衣摆,在他身侧坐下,转头问:“什么叫晚了?”
柏昀苦笑一声:“你不是知道吗?”
他双手搁在膝盖上,下巴枕了上去,似在回忆。
“我在柏家排行第七,上面有四位堂哥,两位堂姐,下面有三个堂弟,两位堂妹,这些均是伯伯叔叔们所生。”
“对于这些兄弟姐妹的记忆,都是停留在他们被伯伯叔叔们勒令学习算账的画面,我问过我娘,为什么她们要吃这种苦,我娘说她们都是在白费功夫,柏家的产业最后都是我的,没有人能从我手中抢走。”
“从小到大,我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这,我对学习管账很不上心,经常都是下人帮忙打掩护,我爹一直以为我很认真,学得很好。”
“直到三年前,我爹突然不顾我娘反对,将我送来书院,临行前,他对我说。”
柏昀眼底微微失神,像是回到了那天,他爹的手掌落在他的肩上,郑重又信赖。
“柏家不仅仅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而是优秀的继承人。”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当时我不理解这句话,今日我突然茅塞顿开,原来我那几位兄弟姐妹已经显现出优秀的能力,而我还在吊儿郎当,我爹察觉到了危机感,才会让我来这里读书,可是我——”
他狠狠闭了闭眼,猩红的眼在暗夜中发亮:“不仅没有领会他的意思,甚至还荒废学业,彻底混成了个纨绔,若是他知道我变成这样,他该有多伤心。”
这是他今日在这里静默自省想到的。
他真的是太混蛋,太令人失望了。
长时间滴水未沾,他嗓子干哑得十分难受,忍不住抿起唇。
宁毓初将从老头那里拿来的酒放在掌心掂了掂,然后往他怀里一抛。
柏昀手忙脚乱接住,然后听他道:“你现在应该需要一口酒。”
宁毓初还未说完,柏昀已拔开木塞,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宁毓初:……
这么喝,会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