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让人调查了毓庆宫近期的举动之后,诏来太子问话。
“费大人再有半个月就能到京,你跟他联系过吗?”
太了稍纵即逝的慌张,落在皇帝眼里。
“没有。”
太子镇定下来之后,反问:“皇阿玛,儿臣现在着人带信向费大人问候,晚吗?”转话又说,“要不,等费大人回京后,儿臣带着几位兄弟出城五十里迎接。”
皇帝的目光移向墙角的嗒嗒行走的钟表之上,半天后,清淡地说:“不用了,到时候,朕亲自出城迎。”
三月初三,苏樱点过卯,正准备离开时,一位叫阿冰的直长叫住了她。
哀求道:“苏姑姑能不能帮忙把佟贵妃的衣服送到承乾宫?昨日佟贵妃试衣服,发现用的是玉扣子,发了火。她让换银扣子。银工坊连夜赶制出来,刚刚换好。”
又解释,“这事都怪我,当初忘了跟锦绣河山交待,昨儿个收衣服的时候又大意。您跟佟贵妃相熟,她不会太为难您。”
苏樱看着阿冰清纯的小脸,和清亮的眼神,猜测不出来,她说的是实话,还是一个陷阱。
笑道:“我正要去后宫,把衣服拿过来吧。”
阿冰捧了绛红色带牡丹花的绣服,放在苏樱面前的桌几上,小心地摊开了。对苏樱说:“苏姑姑,您再检查一遍。”这是宫里的规矩,东西换人手时,要当面查看清楚。
苏樱仔细地看了,又收叠起来,放在托盘里。
“我这就过去,再晚贵妃要等着急了,今儿可是桃花节。”
苏樱走在去承乾宫的路上,直叹这个局做的巧妙。衣服上的花乍看是牡丹,其实是芍药。宫中无皇后,皇帝特准了佟贵妃可以用牡丹。
芍药和牡丹的区别,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见多了这两种花的人,却能一眼就分得清楚。无论是花瓣还是叶子,都有细微的差别。
苏樱能分得清楚,是因为前世里,年贵妃的一件礼服上绣了牡丹,从而遭到众人的议论。
此事,最终还是由她出面平息了。说这是她送年贵妃的,忽略了花色的问题。那些说年贵妃僭越的人,也就闭了口。
她知道,那是有人想陷害年贵妃。年贵妃是嚣张了一些,但不会愚蠢到,公开向她挑衅。
苏樱希望佟贵妃不要像自己那么有眼光,一眼就能看出是中间有人做了手脚。当她进了承乾宫,看到佟贵妃见到她没有一点意外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
佟贵妃让大宫女接了衣服后,问苏樱:“你知道衣服上是什么花儿吗?”
这件衣服就叫牡丹迎春。
佟贵妃没等苏樱回答,又笑道:“这个问题,你怎么回答都是错。倘若你说是牡丹,身为奉御,连花色都分不清,是失职;你若是说芍药,那就是轻视本宫。昨儿个,我以扣子为由,退回去给尚衣局一个警告。没料到,今儿由你送过来。”
苏樱:“”
只得跪下谢恩:“贵妃娘娘目光如炬,谢谢贵妃娘娘的信任。”
佟贵妃赶忙让宫女扶她起来,又说:“宫里就是这样,稍不留意,就着了别人的道。这是有人想引起本宫对你的不满。以为这样,本宫就会找时机,让你离开尚衣局。”
苏樱虽是想借机离开,佟贵妃挽救了此局,她还是挺感激。于是夸赞道:“她们小瞧了贵妃娘娘的眼光,也低估了娘娘的胸襟。“
桃花节不算什么节日。往年重视是因为,佟贵妃以女儿节为由,请皇帝来御花园的桃林里,煮茶吟诗与众人同乐。
这日一早,皇帝便让梁九功传话,说太忙走不开,让大家自行玩娱。皇帝没有露面,大家都兴致缺缺,有的人在桃林里,逛了一圈便回去了。
像佟贵妃,干脆就没出门。
苏樱走后,她对心腹宫女说:“幸亏阿玛提前有交待,让我小心有人调拨我和苏姑娘的关系,当心被人当枪使。真被阿玛说着了。”
心腹宫女笑着接话:“国舅爷是活神仙,娘娘听国舅爷的准没错。”
……
春暖花开了,巴尔珠尔仍没有一点要回准葛尔的迹象。
皇帝原计划等过了三月三,含蓄的催促他一下。费扬古的密信,在他心里掀起了涛天巨浪,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暂且搁到了一边。
皇帝思量良久之后,找张廷玉单独谈话,说起当年凌普的事。
问凌普做下的那些事,太子究竟知不知道。
其实皇帝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他假装不知。现在是想给自己下定决心,再找个理由而已。
张廷玉沉默了半天后,说:“太子殿下知情。”说完,又替太子求情,“殿下是受了歹人的蛊惑,歹人已经伏罪,此事已事过境迁,万岁爷莫要再为此忧心。万岁爷身体康健才是社稷之福。”
皇帝叹息道:“身为一国之君,江山社稷应是心中的头等大事。可总有人拿它当儿戏,心里想着不该想的事。贪念太多,轻易的就上别人的圈套。”
张廷玉听得心惊,却装着没听懂的样子,不动声色道:“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墨。是有几分道理的。“
皇帝再一次调查太子后,又诏见了他,把信封上写着费大人亲启的信件扔在太子面前,问:“这是你写的吗?”
太子的脸色瞬间白了,马蹄袖也没打,就跪在地上,“儿臣欺瞒了皇阿玛,请皇阿玛赎罪。”
皇帝问:“里面写了什么?”
信就在面前,太子看瞒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