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声响,史鼐射出一箭,箭矢射入黑暗中,也不知道是否射中了某个大食兵。他下意识又取出一支箭矢搭在弓弦上,但又想起战前嘱咐,侧头看向杨队正,就见他举起右手,又叫了一声“停”。史鼐只能将箭矢放回箭囊。
“我是在伤兵营里待了二十多日,不是两个多月,怎么交战手段变成这幅样子?”他不由得又抱怨道。
“为减少死伤,又不能让大食兵舒舒服服地控制地道,只能这样打了。”米特回答。
“不过往日这样打一会儿,杨队正发现对面破绽后都会全军压上一举击破大食军,少说逼得他们退走。却不想今日打了一个时辰还在这样打。是没发现对面的破绽,还是今日杨队正只想将时间混过去?”他又道。
“多半想的是将时间混过去吧。我瞧对面大食兵也在混时间,将这一日混过去拉倒。”
“那是当然的。咱们正被大食国侵略,又有许多人和大食兵有血海深仇,打仗还算积极;对面的大食兵可不仇恨咱们,为啥要积极冲上来送死?要不是有将领压阵,咱们头一次冲上投长矛的时候就能把他们吓走。”
“真的?”
“当然是真的。有一次夏叔射杀了大食将领却还不知道,对面的大食兵一时也没动静;过一会儿杨队正派人冲过去投掷长矛,见此所有大食兵立刻站起来转身就跑。反而让咱们呆了一呆,没能及时追上去,箭也没射几支,让他们几乎毫发无损的逃走了。”
“就像这样,”米特正说着,就见到杨队正又吩咐几人戴好竹盔,准备冲上去再次投长矛。他见这几人跑起来,立刻说道:“若对面的大食将领被射杀,见到他们冲过去会立刻逃……”他说着说着,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话也停住了。
“大食兵逃跑了!”史鼐愣了一下,随即叫道。
“快,全军冲上!”杨队正立刻大声喊道,同时率先拿着横刀冲上去。听到他的喊声,众将士也如梦初醒,站起来追击大食兵。
“咱们也上!”米特将弓背到后背,拿起横刀对史鼐说了一句,也要冲上去。
史鼐觉得他们已经落在最后,即使追击也杀不了大食兵,不大想跟着追过去;但见周围士卒都收起弓箭要追,他也只能提起横刀一道追击。
但他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从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随即又听有人喊道:“杨队正中箭了!”
“杨队正中箭?怎回事?”史鼐一边嘀咕,一边快走几步赶过去,就见到包括杨队正在内的数人身上插着箭矢,有的插在大腿上,有的插在胳膊上,有的插在腰间。
几名没有受伤的士卒正在给他们做简单处置,折断外露的箭矢,在伤口周围撒上点儿伤药,再用纱布包裹一圈。
“为何会这样?”米特这时也跑过来,见此情形不解地嘟囔:“往常大食兵在将领被射杀后逃走时都不会射箭,这种时候也根本没有人能吩咐数名士卒同时射箭阻拦追兵;怎今日忽然会有数名弓箭手同时射箭阻拦?”
“难道,适才他们不是逃走而是撤走,将领没有被射杀?”
“不是将领被射杀?这倒是能解释为何会有数名弓箭手同时射箭阻拦;但这样的话,他们为何要撤走?到底发生了甚底事情?”
……
……
半个时辰前,大食军城外营寨。
“禀报总督,大小船只早就造好,足够搭载六千士兵过河,小船也很轻便,能较容易地携带;大船在搭载士兵过河后由留守军队拖回军营中,以防被秦那水军击沉。
投石车也都已经组建完毕,仍在命令部分士兵收集石块。噢,总督,其实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收集到了足够的石块,但我觉得被投掷的石块越多越好,所以仍然命令士兵收集。
其他攻打营寨需要的军械、物资也都已经准备齐全,今夜士兵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必定能以充足的精力、高昂的士气渡过伊丽河、进攻秦那军在河北的军营,而且一定能够攻陷。”萨利赫跟在并波悉林身旁不停介绍着,最后说道。
是的,并波悉林决定派兵攻打河北大营了。早在大唐历今年三月底四月初,攻打喔鹿州城受挫、很难在短时间内完全控制这座城后,他就有了派兵攻打河北大营、切断地道中秦那兵后方的想法,而且立刻派出侦察兵去侦查河北大营。
但侦查的结果却让他陷入犹豫之中。根据回报,秦那人至少在河北大营长期驻守三千士兵,虽然数量不多,也不足以防守整座大营,但河北大营分为内营和外营,内外营之间界限分明,一旦他们进攻外营,三千士兵可以立刻退守内营(大多数士兵本就一直驻守在内营,外营之人都是要轮番赶去喔鹿州城内打仗的)。
河北秦那兵的守备也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因一直没人试图攻打营寨而变得十分松懈。外营防守确实松懈,他派出的侦察兵轻而易举混进去,甚至能在营内任意走动;可内营防守极其严密,进出十分严格,不仅需要种种花纹繁杂的凭证,若守门将士觉得脸生,还会拦下、根据他们凭证上的身份叫来同火、同队之人辨认,确定不会让不该入内的人进入内营。并波悉林派出的侦察兵完全不可能混进去。
侦察兵转又试图半夜潜入内营。可夜晚防守却比白日更加严密,而且沿着围栏设置许多致人死亡的陷阱,进去的两个侦察兵都没能活着出来,其他人遂放弃侦查,返回己军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