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都护,前面那座土丘,就是张叔的坟墓了。”丹夫停住座下马匹,指着几丈外一座前方有木牌的土丘说道。
“张叔!”刘琦听到这话立刻看向前方,眼圈也泛红起来。
“耶耶!”一身孝服、就在刘琦身边的张天佑哭喊出来。
“张叔!”在他们身后,又传来几声带着哭腔的喊声。
“你们都留在这里,不要靠近。”刘琦翻身下马,转过头对护卫吩咐一句,伸手将张天佑拉到自己身边,一起向坟墓走去;另有几人从马上下来,跟在刘琦身后。众护卫没有下马,停在原地等候,对经过自己身旁的人也视若无睹。
“耶耶。”他们走到坟墓前,张天佑跪下,痛哭起来。刘琦等人站在一旁,也全部涕泗滂沱。
“耶耶,距离你去世已经过去两年了,你去世时候还是天宝十四年,今年已是至德二年,大唐也换了皇帝。大食人虽然给你埋了坟,但不会按时为你烧纸钱、用瓜果祭奠;儿子今日拿了好多纸钱,还有几十斤瓜果来祭奠,补上这二年缺的。
都说地下和人间一样,也不知道耶耶这两年没有钱会不会被别人欺负。不过耶耶死的时候也身强体壮,应该不会被别人欺负吧。
耶耶,你战死的消息,是在十一月份才传回去的,你没白保护丹大哥,他逃回了喔鹿州。刘大哥最早知道,带着丹大哥告诉了娘亲和儿子、天佐还有杏儿。
娘亲当时就昏了过去。醒过来后嘱咐刘大哥为你报仇,还嘱咐一定把耶耶的坟迁回喔鹿州,不让你做孤魂野鬼。刘大哥也答应了。
可是,本来应该是做儿子的为父亲报仇,因为儿子没用娘亲才只能嘱咐刘大哥,儿子没用啊,都没法子亲手为耶耶报仇!
杏儿知道耶耶已经死了以后,哭的昏天黑地,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后来变得懂事多了。天佐年纪还小,娘当时没让告诉,一直到今年年初才说给他,天佐知道后也变得沉稳不少,尤其是习练武艺,不再像原来那样三心二意了。
说完家里的事,再说说安西的大事。新城丢了以后,米国城也很快丢了,碎叶城也丢了,整个碎叶镇都被大食人占了。
本来这也没啥,城池丢了再夺回来便是。大食人又包围了洁山城,要打喔鹿州。可大食人在喔鹿州栽了跟头,惨败,无力再发动进攻,退到伊丽河谷谷口丘陵,要在这里挡住咱们安西的兵。可在谷口大食人再次惨败,比在喔鹿州败的更惨,五万士卒就逃出来不到一万,剩下的都死了,还有很多将领被俘。
之后大食摄政王并波悉林知道碎叶镇守不住,带领残兵败将逃离碎叶镇,一路向西逃去昭武九姓国;而安西兵马追过来,收复碎叶城,今日又收复了新城,将所有曾经被占的地方收复。耶耶,你前几日应该也瞧见向西跑的一万多大食兵了吧,那些都是狼狈逃走的人。
……”张天佑跪在木头做的墓碑前,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天佑,别哭了,”他说了一会儿,红着眼睛的卓桠用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俯身说道:“你与张叔说了这么多话,也给他烧了这么多纸钱,张叔一时也不缺钱了。现在已过午时,咱们将张叔的棺材重新挖出来吧。”
卓桠、丹夫、米特、唐妩这四个张家的邻居今日也来这里,陪同张天佑祭拜,也要帮着把棺材挖出来。
听到卓桠的话,张天佑没有答应,又跪在地上哭了一会儿,对着墓碑说道:“耶耶,娘亲还说过,虽然耶耶生在河南,可在喔鹿州也生活了二十多年,也算是喔鹿州人了,祖坟也定在喔鹿州。
所以吩咐儿子将耶耶的棺材运回家里,在城外找一处风水好的地方作为祖坟;以后娘亲死了,会与耶耶埋在一起。儿子冒昧,要将耶耶的棺材挖出。”
说完这番话,张天佑磕了一个头,之后站起来,就要拿起铁锹开始挖土。
可这时刚才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流泪的刘琦忽然说道:“慢!天佑,能否过一会儿再挖棺材?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对张叔说。”
“啊?可以,可以。”张天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连声答应。他虽然对刘琦要与父亲说的话很好奇,尤其还要单独说;可刘琦对他们家帮助良多,于情于理他都无法拒绝。
“多谢。”刘琦对他行了一礼,来到墓碑前跪下。天佑等人纷纷后退十几步。
“张叔,其实天佑不是无用之人。他虽然不懂武艺也不会用兵打仗,但在你故去的消息传到喔鹿州后变得十分沉稳,做事也非常勤奋,与之前仿佛变了一个人,为打败大食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张叔你若亲眼见到如今的天佑,一定会感觉很欣慰的。
刚才那段是插话,是我稍稍为天佑辩解几句,之后才是我要对张叔你说的话。
我早就不是你那个从小那个关系极好的人之子了,在怛罗斯之战后就换了人;这一点你在世时当然不知晓,可来到阴曹地府后多半已经知道了,或许还见到了那个被我顶替的人。
可张叔你不应该觉得生气,反而应该高兴。我并不是自夸,可若换了原来那人,不可能像我升官这样快,也不能帮助你家这样多。对张叔你来说,这是弊大于利的。
当然,张叔你与被我顶替的人的父亲有交情,或许认为是我导致他死了,仍然怨恨我,我也无话可说,而且会继续照应婶子、天佑、杏儿和天佐。
我不仅会继续照应他们,还会竭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