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问题,将军。”这时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因为适才在侯梅德演讲时所有哈迪军将士都不说话、鸦雀无声,这个声响显得十分突兀。
“你说。”侯梅德没有理会何普的眼色,出言道。
“将军,”那人骑着马从人群中出来,向侯梅德靠近几步,然后问道:“那我们呢?”
‘那我们呢?这是什么意思?’听到这番话,侯梅德一时没能理解说话的人想表达什么。
但他很快就不必再琢磨了。说话的人一边说着,又要继续靠近侯梅德。护卫赶忙阻拦,将马挡在这人前行的必经之地,又大声呵斥。
“你个该死的大食奴!”却不料这人突然大声叫喊一句,而且在叫喊之前右手从挂在身侧的刀鞘中抽出刀来,捅向这个护卫。
护卫根本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动手,这人的速度又极快,被一把捅在腰间,刺破身上穿的皮甲,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感受到身上传来的剧痛,护卫这才清醒过来,伸手抓住刀身,又用最大力气喊道:“有人反叛!”
但这时哪里还需要他大声呼喊?周围的护卫在瞧见刀捅进他腰间时已经全部回过神来,其中二十几人以侯梅德为中心围成一个半圆形的小圈子,右手持弓左手持箭,警惕地盯着周围,一旦有人做出任何动作立刻射箭。
与此同时,剩余十多个护卫全部聚到侯梅德身边,却又略微放开一些活动余地,护卫首领克马里就要大声叫喊,求侯梅德逃走。
“走!”可在克马里的话说出来之前,侯梅德已经一拉缰绳,向西面退却。他也是久经战阵的将领,而且素有名将之称。虽然在入侵安西的三年交战后所有大食名将的光环全部褪去,但好歹不会被一次刺杀吓住,在瞧见那人抽出刀的一瞬间已经做好逃走准备,只是在等待护卫保护。在护卫们纷纷回过神来后,立刻撤走。
“将士们,杀贼!”这时又有哈迪军将士叫喊声传来。
“杀贼!”众将士也纷纷叫着,从四面八方向侯梅德等人冲过来,要杀死或生擒这人。
首先迎接哈迪军将士的,是一阵箭雨。适才以半圆形将侯梅德围在里面的二十几人在见到敌人有动静后,立刻射出箭矢。
这些护卫或许不怎么会看眼色,但身为从数千将士中百里挑一挑出来的精锐,战力远胜普通士卒。他们射出箭矢又快又准,双方的距离也不远,和他们同样数量的敌人被射中喉咙,嘴里吐出一口血从马上坠下。
但随即,更多哈迪军将士出现在他们眼前。众人都一心想着杀死侯梅德洗刷罪过,护卫又挡在他们杀向侯梅德的必经之地,这时心中已经完全不在意生死了,必须踏过二十几个护卫。
二十几个护卫很快战死了。他们武力再强,也不是成百敌人的对手;更不必提双方都骑在马上,他们站在原地迎敌,而哈迪军将士骑马冲锋过来,更加吃亏。
但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侯梅德整整争取了一分钟时间。待所有人都气绝身亡时,侯梅德与其他护卫已经跑出很远,他们追不上了。
众人立刻抬头向西望去。适才侯梅德的位置虽然不在整个哈迪军的正中心,可西面还是有几十个将士的,这些人可以阻拦。他们都盼望着西面的人拦住侯梅德。
但他们又一次失望了。刚才侯梅德向哈迪军中间走的时候就有人想动手,却被旁人拦住,这些人还以为现下不是动手的时机,因为杀了侯梅德他们也逃不掉;所以听到‘杀贼’的口号后没有第一时间回过神来。因只有几十人,纵有七八人立刻回过神也不足以杀死侯梅德。最终只是射出一轮箭矢,似乎伤到了侯梅德,让他跑了出去。
“哎呀!”顿时有人叫道。
“没能杀死也就罢了。”另一人脸上也露出遗憾的神色,但很快恢复过来,大声喊道:“给咱们的差事也没有擒杀侯梅德,这只是锦上添花。”
“宁大哥,现下作甚?”有人问道。
“宝全,昨日都和你说过好几次了,你又忘了?真是只知道吃!”宁辉勇呵斥一句,大声吩咐道:“告诉有人带领麾下将士,跟着我向东走!”
“向东走?刘中尉派人送来的口信到底准确么?万一有偏差,就得有人被炸死!”王宝全又道。
“不准也只能相信是准的!”宁辉勇叫了一声,已经带着十几个人来到东面雷区附近。他又仔细算了一遍从丘陵北部边缘到自己胯下马匹之间的距离,又下马捡起两柄长矛,立在两侧。
这时众将士都已经聚集到附近。早在从木鹿城出发前,不,早在他们撤到木鹿城后不久,因为已经下定决心反正,他们早就偷偷建立起组织;在两日前又反复强调一旦反叛开始都要立刻听从命令。
众将士对于有些主事之人不大满意,可现下是十分危急的关头,也顾不得这许多,只能答应。是以在回过神来后,众人纷纷听从本百人队主事之人的命令来到东面。
“少栋,何普呢?你难道已经将他脑袋割下来了?”宁辉勇翻身上马,瞧见唐少栋等几个愿意反正的护卫,出言问道。
“让他跑了!”唐少栋叫道:“何普反应极快,早在宝全靠近侯梅德要说话的时候已经向北撤去,见到宝全要杀人后更是带着众护卫就向北奔驰。把我都吓愣了。
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跑出十几步。我张弓搭箭射出一箭,也只是射中一个不愿意反正的护卫,没射中何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