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槿想过青芜县没什么好地方可住。没想到她家大哥说的当地最好的客栈就这么个样子。想发脾气又得顾忌着这是在外面。
徐槿的贴身大丫鬟白玲可没什么好顾虑的,在小院子里逛了一圈,指着房间嚷嚷道,“就给我家娘子住这么个破地方?我们府上的洒扫丫鬟都比这住得好!”白玲这话确实夸张。作为一个县里最好的客栈,上等房间布置得同大户人家一样那是不可能的。比家境稍差些的官家还是要好些。
更何况隆运客栈在青芜县就是客栈这行的魁首,靠着青芜县县令顾恺宏。领路的小二脸色早就变了。偏白玲在伯府时与白辛私下争宠,十次败八次,这次好不容易耍了手段跟过来,自然要处处在徐槿面前露脸。
徐槿这次跟来,身边只带了白玲一个丫鬟。徐楹深谙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之理,此时是后悔不已。“住嘴!”徐槿喝道,“我家丫鬟不懂事,让小二哥见笑了。白玲,拿个银裸子给小二哥压压惊。”
那小二也没多说,拿了银子直道无妨,还嘱咐有事可以去找他。只是白玲平日在府里吃白辛不少亏,现在见一个乡下的店小二都能欺负到她头上,自然不肯回过头去找那小二帮忙。
同住一个小院的将门之后杜媛媛就没那么客气了,在店小二离开后,嗤笑道,“不懂事还往外带?不过延宁伯继夫人估计也就教养得出‘不懂事’的丫鬟。”
徐槿气得跺脚。杜媛媛可没空搭理她,带进退有度的丫鬟挑了一个房间。徐槿气哼哼地随意选了一间,白玲大概知道自己这是闯祸了,乖乖干活,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同住一个客栈,徐楹居住的小院子离徐槿住的地方靠的很近,只是隔着的墙比较高。因此,徐槿一开口,徐楹就听到了。埋在深处的记忆哄地一下涌出。愤怒、不甘的神色一一在徐楹眼中闪过。只可惜留在客栈的紫竹是个憨货,一点没察觉。
紫竹靠在墙头听热闹,直到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才高兴地回头跟自己娘子说热闹。谁知还没开口,就见自家娘子,脸色苍白地坐在那儿。
“娘子哪儿不舒服?奴婢这就去请大夫!”紫竹急慌慌道,转身就要去请大夫。
徐楹连忙拉住紫竹,“我没事,就是想到些不好的事。刚刚我似乎听到阿槿的声音了?”
紫竹一下子就被徐楹转移走了注意力,叽叽喳喳地把刚听到的内容一字不错地说了一遍,评价道,“也不知那一位是哪家娘子,说得真是太对了。娘子你的好些首饰就是三娘子那些‘不懂事’的丫鬟摔坏地呢!”
以前不想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徐楹自觉地徐槿的每一个举动都不怀好意。凝了凝神,徐楹道,“哥哥应该也来了,你悄悄去看看,千万别让延宁伯府的人发现。”
紫竹朗声应下,拿了一袋铜子儿跟外面的车夫“攀谈”。
刘嬷嬷忙完手里的差事回来,徐楹正磨墨写着小字条,纸篓里已经装了不少,想来不是一时半刻的功夫。
“紫竹那小丫头怎么把您一个人留在这儿?”刘嬷嬷不忿道。
徐楹埋头,“午时听见隔壁住了人,听着像是阿槿的声音,我就让紫竹去看看,没准儿哥哥也在呢。”
刘嬷嬷揉了揉徐楹发顶,“钰娘别担心,郎君若来了,老奴就是把郎君扛过来也要让钰娘见见。钰娘今日辛苦,老奴去厨房给钰娘炖晚乳鸽汤补补。”
徐楹稳着的脸顿时垮下。刘嬷嬷含笑离开,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有了变化,她怎么会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她不怨她的钰娘有了小心思,只恨那些逼着钰娘长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人。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几个字,徐楹硬是琢磨了一个下午。直到紫竹探好消息回来,徐楹才把写好的纸条折好递给紫竹。
“娘子,今日我见到大郎君了呢?”紫竹兴奋道。徐桓这几年年节时也会回京住几天,紫竹倒是远远见过几回。
徐楹压抑下心底激动,道,“我知道了,早些设法把消息递给哥哥,我约了哥哥明日晨初在稻香居见。”
紫竹想到稻香居就在隆运客栈旁边,待会儿还是先得订好雅间。
*****
夜半时分,乌云胧月。
徐桓早年习武,夜里再疲惫也能保持一分清醒。察觉有人播弄门锁,徐桓悄悄翻身,面向帐外,一只手握着床边的长剑。
片刻,一个小个子黑衣打开门,环顾一周,轻手轻脚地将一张纸条压在桌子上,随即离开。
徐桓好笑地看着那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黑衣人,放下手中的剑。起身行至桌前,徐桓拿出一枚夜明珠,就着光看见桌上那张显眼的字条。
明日晨初,稻香居见。落款为一枚私印。
徐桓颤抖地摩挲着印章处的花纹,那样的印章他也有一枚。印章整体用上好的蓝田玉雕成猛虎,底面则是藤纹,中间一个“桓”字。如今,藤纹中间是一个“钰”字。
钰者,宝也。徐桓亲眼看着父亲将印章雕成,说是要送给他第一个妹妹。而今这块宝想要见自己的亲哥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夜尽天明。徐桓将小厮留在客栈,独身赴约。此时,稻香居刚刚营业,掌柜的和小二依然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精致的各式点心冒着暖甜的香气。
徐桓进门报了姓名,一个小二就领着他进了后院的雅间。雅间里有一主两仆,正是他那女扮男装的妹妹徐楹。
“哥…哥哥。”徐楹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