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声,一个牡丹纹的红木食盒被重重放在桌上。小董氏素面朝天,头发只用了木头簪子挽起,“吃吃吃!吃不死你!”
“别这样啊!好歹我们也算是‘夫妻’一场嘛!”坐在桌上的中年男子一袭青衣,姿容清俊,只是一抹嬉笑毁了他大半的气质。
小董氏看着对面的那人,确切的说,是那张脸,让她又爱又恨的延宁伯就长了那么一张脸,“收起你脸上的笑容,否则我不介意剥了你那张脸,再把你扔乱葬岗去喂野狗!”
住在徐槿给她准备的小院的时候,小董氏心里是不安的。知女莫若母,徐槿有多大能耐,她再清楚不过了。偷听到自己那个蠢女儿要去偷什么东西,让那帮人去对付徐楹的时候,小董氏想到的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小董氏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自然不可能留在那儿等死。
索性,小董氏有意识地留给那帮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怕死的贵妇人,一时间将那小院周围的人麻痹过去,竟然给她机会逃了出来。
万幸的是,小董氏的姨娘是一个心肠极好的,曾经帮扶过不少人。而小董氏跟她姨娘长得很像。自愿帮她打听延宁伯府的动静的,就有好几个人。其中一个还跟徐楹身边的二等丫鬟勾搭上了。
唯一让小董氏不虞的是,逃出来那天看见了一脸狼狈的祝青。祝青那张与徐霖八成相似的容貌让她一时恍惚。然后,小董氏就被祝青给赖上了。扔掉祝青,小董氏实在不敢想象,如果那张脸对着另外一个女人讨好卖乖,她会如何疯狂。
“你舍得吗?”祝青露出一个深情的微笑,看到小董氏脸上的沉醉,心里得意,延宁伯的生平信息,没有一个人比他还清楚。
出身微末间,祝青在刚刚记事的时候就被卖到江南孟家当小厮。进了孟家,祝青发现,他和七八个跟他长得相似的孩童,每天只要读书,学礼仪就能有口饱饭吃。
等长大了才知道,他们几个,全部都是按照一个人的成长轨迹,誊抄的赝品。哪怕是再消极,祝青依旧积极得学习功课,只是为了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所以,七八个人中,剩下的是他祝青。哪怕还有一个人跟延宁伯徐霖有近九成相似。赢家还是他祝青。
被送到京城的时候,祝青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若有一天顶替了延宁伯徐霖的身份,娇妻美妾,荣华富贵;若不能,一辈子就缩在阴暗的角落,了解学习另外一个人的苦乐。如同一个卑劣的影子。
前一阵子京城大混乱,祝青忽然觉得外面的自由或许更吸引他,趁机逃了出来。掌控得再好的棋子,也有想叛逃的一天。
看看,那时候刻苦学来的东西,这会儿不是就用到了吗?祝青得意的想着。看着桌上被排开的菜品,撇了撇嘴,“就这些东西?我点的菜一样没有!”
“爱吃不吃!延宁伯府那边可能已经发现我们的小动作了,要是不找一个营生,我们就只有守着这五千两银子,坐吃山空了。”小董氏敛着神,延宁伯府,如今自己现在怕是回不去了。
“我们两个,能做什么营生?坑蒙拐骗偷?”祝青挑着眉问道,他就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影子,在有正品的地方,一出头就会被灭了。
“我都想好了。下午我去找镖局,送我们到东北的边境处。”小董氏埋头,沧浪山庄就在那儿,那儿有她的小儿子。以后,有小儿子养老,下半辈子也有个依靠。京城如今乱的很,要是徐桓一不小心没了命,延宁伯府就又是他们母子二人的天下。到时候,她自然能风风光光地回来!
“那我怎么办?”祝青显然不想失去这个大好的饭票。
“先跟着我吧!”小董氏嫌弃地看了一眼祝青,这人跟徐霖再怎么像,也不过是个赝品。赝品就是赝品,永远没有真品让人心动。现在先留着,以后要是再给她添麻烦,一个小卒子而已。
威远镖局,小董氏遮遮掩掩地装作一个普通妇人,拉了一个镖师,拐弯抹角地问了问,护送几个人到东北要多上银子。
镖师看到小董氏的脸,眼神缩了缩,“在下刚来镖局,没跑过东北,我先去问问,夫人在这儿稍等可好?”
小董氏点点头,跟着镖师到旁边的一间茶室坐下来歇息。
不一会儿,镖师就回来,报了一个与小董氏打听到的相差不大的价。小董氏点点头,“最快能什么时候出发?”
镖师憨笑道,“夫人是下午问的,若是独送夫人一行人,现在夫人付了五成定金,明天上午就能出发了。”
小董氏想了想,早晚都是要走的,还是早些走为好。“我先付定金,劳烦大师傅明天给奴家安排两个身手好的镖师。”
“好咧,定金一百两,请夫人到账房缴定金。”镖师眉开眼笑的引着小董氏去付钱。
小董氏心下一安,这京城,最出名的就是威远镖局,有口皆碑。明日,自己离开京城,就彻底可以安下心来过一段时日了。
拿着威远镖局开的单据,小董氏眉眼含笑地回到暂居的小宅子。
“夫人既然回京了,就请跟我们回府吧!”紫竹笑意盈盈地看着脸色瞬间刷白的小董氏,心想,你也有今天?当初磋磨我家主子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报应呢!
看着手下的人将两个人押好,紫竹小手一挥,“带走!”
清茶引香,琴瑟作伴。
“季姨这几天住的可还习惯?”关切的话,陪着面无表情的脸,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