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三五人簇拥送上展台的,是一约莫半人高丈余宽的物件,其上罩有漆黑布料,不时传出阵阵忽高忽低的诡异响动,犹如婴孩低声抽噎。
“这倒数第二件拍品,或许诸位大人曾有所耳闻,却未必亲眼见过。”
绿袍男子笑盈盈掀开黑布一角,被罩在其内的活物似乎受到惊吓,骤然发出几声尖锐惨叫,变得颇不安分。
座中众人瞬间被吊起了胃口,纷纷翘首以待,目不转睛注视着绿袍男子手中的动作。
黑布飘扬,露出一方精钢打造的栅栏牢笼。
牢笼角落里蜷缩着一团毛茸茸看不清样貌的活物,身体轻微抽搐着,隐约发出几声低吟。
“这是?”
四周众人瞪大了眼睛,皆面面相觑。
九雲轩建成开阁至今,还从未有过公开拍卖活物的先例。而从体态特征来判断,那笼中之物明显并非人族,而是不知从何处掳掠来的异兽。
人兽两族素来不睦,前朝始祖帝更是有过重开黄台榜屠戮大荒的天字诏令。若非近些年来边境动荡,朝廷实在无暇顾及两族纷争,只怕免不得一场硝烟烽火。
如今偏又在九雲盛会上摆出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排场,小有小的说辞,大有大的忌讳,实在分辨不清其中利害。
“方大哥,那是何物?”
少年眉头微皱,心底没由来生出些许悲悯。
“呵,这些名门正派倒是玩得一手好把戏。”
方言嗤笑着冷哼了几声,继而开口道:“当日朝廷马踏山林,不知多少英雄豪杰惨遭毒手,若非兽族甘愿以大气运为筹码放手一搏,如何能换来江湖百年间安稳无虞,由衰转盛。”
“今日一见,可笑良心都长到狗肚子里去了。”
少年有些疑惑道:“是官府和那些江湖门派做的?”
方言不置可否道:“没有朝廷授意,他们自然不愿也断然不肯这样做。”
少年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这些扑朔迷离利益使然的明争暗斗,盘根错节,往往叫人摸不着头脑。
少年现在不明白,以后恐怕也不想明白。
展台上绿袍男子早将下方众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同样更深知其疑虑所在。
“正如诸位所见,此兽名唤穿云,群居于渭南密林之中,性机敏,善逃遁,极通人性。”
“今日送上展台的这只,乃穿云一族嫡系血脉,身怀异赋,兼备护主之心,可常伴左右,驱凶避祸。”
台下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显然对此有所耳闻。
“在下清楚诸位心中所想,九雲轩开阁纳宝百十年,也断然不会因小失大砸了自家招牌。”
绿袍男子从容不迫,笑吟吟道:“此兽未曾涉及两族恩怨,亦非强行掳掠而来。青云、太虚二宗皆为鉴证,诸位大人尽可放心。”
此言一出,座中质疑声果然平息了少许。
不过仍有人将信将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依阁下所言,此兽灵智开化,颇具神通,不知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绿袍男子微微颔首,笑道:“那是自然。”
话音未落,便见守在牢笼四角的数道人影如变戏法般抽出根根长棍,双手蓄力长棍飞舞,径直透过缝隙冲着那蜷缩在笼中的异兽袭去。
穿云兽似乎察觉到危机四伏,身形蜷缩得愈发紧凑,口中哀鸣一声尖过一声。
“且慢!”
少年早在座中观望许久,此刻眼见那异兽生死攸关,再按耐不住心中不满,骤然起身阻拦,眉毛拧成了一条线。
只可惜鞭长莫及,二者间实在相距甚远。
电光石火间那根根长棍已接近穿云兽蜷缩的身躯。
“砰!”
一道闷响,随后传来噼里啪啦的断裂声。
众人再看向台上,那透过牢笼缝隙伸入的根根长棍相互攀叠,皆从下方硬生生被折断,尽头处却不见穿云兽的身影。
“这是?”
众人纷纷擦拭双眼,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而在牢笼内另一个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一团蜷缩发抖的身影。
“穿云兽之速,可破空除障,不受制约禁锢。”“若能与之溶血定契,便可获得其独有的天赋能力。其中益处,想必诸位大人自有分辨。”
绿袍男子此言,无异于向座中之人抛出一枚致命诱惑的糖衣炮弹。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虽说多半是句调侃戏谑的玩笑话,却无人敢否认速之一诀在实战格斗的重要性。
有力而无速,便如千斤坠于柳絮,威能远逊声势。
有速而无力,便似镜中花水中月,徒有其表而未见其实。
昔年曾有体道大乘宗师,修得一身浮屠金刚,自言有山岳处平山岳,见江河处断江河。
后与人战于荒野,十八式浮屠尽出,未伤及敌手分毫。
宗师大怒,自毁八骨修为,破境入圣,欲以大神通诛杀之。
那人不过区区小乘宗师境界,却机缘巧合下修得上古残卷步法,身形鬼魅,踪迹莫测。
宗师手段尽出,仍无可奈何。后力竭而退,自认负于敌手。
经此一战,世人方知何谓扬长避短,以柔克刚。
如今活生生一只穿云异兽摆在眼前,又怎能不叫人心动?
“诸位大人若无异议,那便定价开台,且看最终兽归何主?”
绿袍男子目光扫过四周,见再无人作声,遂道:“异兽穿云,万两白银起拍。”
座中一阵骚动。
尽管早已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