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拿到了上位猎人徽章的白夜明和佳玉,等同于拿到了自己全新的被集会所背书过身份证明。
他们由黑户成功洗白,而且拿到的是几乎毫无隐患的新身份。即便在公会的档案里可能会把晋升的事情经过写的很详细。但是去调查一个人被封存的档案这种事,在现实中却也十分地罕见。
无论这份证明的效力之前是由谁的隐性权力所背书而产生的。但是现在为白夜明背书的人已经变成了猎人公会。
这个过程让白夜明觉得集会所的户籍制度确实是像新出跟自己吐槽的那样,徒有其表。
对平民来说,这份制度给了他们生活的最低保障和一些微薄的福利。但是本质上却是在限制他们的出行、移动和人生选择。
而对更加危险,更加有破坏力的猎人们来说,这项规则却显得形同虚设。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规则的制定者,他自身所在的群体就是猎人的群体。他所要制定的规则,肯定也是有利于自己群体的规则。这样他才能获得支持,才能成为公会的领导人。
通过与新出的聊天,白夜对这片地区的情况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包括势力的分布格局:
公会高高在上,垄断了几乎所有的高附加值的产业、垄断了漕运、垄断了武器、金融、正治、法律、执法权等等。
简而言之,垄断了所有规则。
在公会之下,各种家族、各式各样的帮派都依附在公会这颗大树上,在各自划定好的势力范围中,吸取着给养来壮大自己。
再往下一层,种种结社、小型组织,以及被吸纳的势力残余也能从残羹冷炙中,把自己掠夺成剥削阶级。
而整个生态链的倒数第二层,就是猎人:特指年轻的猎人和达到了上位了猎人。他们因为自己的潜力以及实力,可以坐上这庞大餐桌的最边沿的席位。
在白夜明看来,如果没有外界的强力介入,这个地方就任他们自由自在地发展下去,最后会回滚到奴隶制的世代都毫不意外。
甚至在阶级真的固化了之后,产生某种由出身决定未来的变体“种姓”制度也不是不可能。
公会掌握了生产资料,掌握了交通工具,甚至于掌握了高端武力。就像是白夜明之前所思考过的那样的,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连最基本的公平都不复存在。有十数倍长寿于他人的人,有数倍倍强壮于他人的人。
十年不晚的仇恨,可能化作十世之仇,仍不过是龙人族眼中的笑料。庶人一怒的勇气,在黄金面前,只能是让自己血溅五步。
尤其是在这种一个一个半封闭孤岛的环境下,在新一代的教育都是公会经手的情况下,命运与阶级的闭环就此形成。
在这种既定事实已然如此的状态下,没有向着更加极端的方向发展,要么靠的就是掌舵者的个人操守,要么靠的就是掌舵者们之间的分歧。
要是让白夜明猜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白夜明现在对这由几期调查团合成到一起的水上猎人公会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感。
他不是畏惧于公会的力量,他是畏惧于能够创造出这样的制度的公会领导者的心灵,是多么的险恶。这该是得长成什么样子啊
而且,白夜明还不能确定,一百年前的变革,到底是在往哪个方向去变革的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那场变革,由第四期调查团的一些人带来的变革。究竟是是让公会从原本更加朴素,更加公平的状态演变成了这样。
还是将这片世界从更加不堪的泥泞现实中挣脱了出来
公会百年前新上任的改革者,那自裁谢罪的引导者,到底在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们谁是支持什么的谁又是反对什么的革命革命,究竟要革的是谁的命
革命又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流血牺牲,是要掉脑袋的。
那么问题来了,在一百年前,到底流的是谁的血到底掉了的是谁的脑袋
还有最后一个致命的问题,有关于自己人设的倾向,白夜明都显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现在冒充着这所谓的“公会执盾者”,执的盾牌大抵是为了要守护。但是是守护公会下的每一个领民的利益呢还是要守护那些公会制度的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呢
尤其是当着两者利益冲突的时候,自己正确的不被人怀疑的立场应该是什么样的
如果是为了守护后者的利益,那真是令人作呕。
这些问题,白夜明自己想肯定是不会有答案的。
问新出,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他接触不到更靠前的确切的历史。
对于平民来说,他的姓氏龙姓意味着等同于皇室语境下贵族身份的某些特权。
但是对于龙姓本身来说,新出他不是龙人族本家的人族子弟,培养他们本来就是一手闲棋。
其目的就是为了通过撒网,找出像是新出这样从小就展露出黄金天赋的孩子。也正是因为新出的天赋,他才有资本在面对集会所的官员时,说出一句:“我以我的姓氏作为担保。”
但即便是这样,在得到家族的认可之前,他和龙人族子弟的待遇,仍然有着清晰可见的差别。
至少龙人族的子弟有权利知道全部他们能够记得住的历史。因为必须从小就要培养他们能够平淡地的对待任何事情的发生,以防止日后心魔的出现。而历史,就是这项训练中最好的教材。
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