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玢道:“你这皇上当得极好,若只因糊涂人说了几句不体面的话就不做了,才是真真儿让父皇寒心。”
玄珏温和笑着,目光斜视满殿跪着不肯起身的朝臣,低声道:“四哥,顺应民意吧。只要是为了大昭好,这皇帝你做还是我做,有甚区别?朕前半生,都在为了天下万民考虑,多少忽略了身边人。四哥若是当真心疼我这个弟弟,还请成全,莫要再让我受累了。”
究竟是谁成全谁呢?
玄珏将皇位交还给玄玢,便是将天下重新交还给了慕容家。
这日散席,玄珏与玄玢兄弟二人促膝长谈,玄玢也终于明白了玄珏的良苦用心。
他虽已经洗髓成人,可栾宇仍旧是真龙。
若他一直是大昭的皇帝,那么他身死后,帝位要传给谁?
传给栾宇?
做皇帝肩上的重担几何他不是不知,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再步他的后尘。
即便栾宇登基称帝,他是真龙,不死不灭,如今民间的传言纵使被压制下去了,来日还会卷土重来。
一想到栾宇要面对和自己一样被全天下百姓唾骂、憎恶的处境,玄珏就不寒而栗。
将皇位交托给玄玢,是为如今最好的结局。
玄玢终于肯应下玄珏的请求,将玉玺紧紧攥在手中,起身向玄珏深深一拜,“五弟,多谢你为慕容家,为这天下所做的一切。无论发生何事,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
玄珏点了,如今该自称为朕了。”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启烈酒,对月当歌。
丰元八年六月二十六日,皇四子慕容玄玢以传国玉玺为令继承大统,改国号为隆元,世称昭隆帝。
嫡妻王妃张氏以册印册宝,册为皇后。
奉生母皇贵太妃为圣母皇太后,嫡母张太后为母后皇太后。
张太后婉拒了玄玢的美意,“这太后哀家做了许多年,一早已经做腻味了。玄珏和衿儿商量着,潇潇这一胎眼看就要瓜熟蒂落,等她诞育下双生子,哀家就同他们一并离宫,寻个世外桃源之地住下,闲来无事含饴弄孙,也不用困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城里,极好。”
她说着取出檀香,燃起后对着佛龛前的无字牌位三拜,笑着叹道:“你生母如今才是大昭的太后,百年之后她自会与先帝合衾同葬帝陵,哀家离宫后,让她搬来仙寿宫住吧。”
“太后,您”玄玢为难道:“您是先帝亲封的皇后,即便母后如今成了圣母皇太后,该和先帝同穴之人也该是您才对。让母后与先帝同穴,只怕会拂了先帝的心意。”
“傻孩子。”张太后笑,“先帝究竟爱的是谁,想要合衾之人是谁,没有人比哀家更清楚。他对哀家,不过是敬,而对你母后,才是真正的爱。”
登基大典的前一日,玄玢和潇潇一同去寻了玄珏与楚衿。
四人共用午膳,玄玢询问从张太后那儿听来的他们欲离宫的消息可是确有此事,玄珏与楚衿相视一笑点头应下。
潇潇听了这话登时耷拉下了眉眼,一脸不高兴的表情噘着嘴道:“表兄和衿儿就不能留在宫里吗?好不容易咱们才聚在一起,干嘛要分开呀?咱们都是自家人,不是吗?为什么你们非要离宫,姑母还要跟着你们一起走?”她泪眼朦胧看着楚衿,不舍地摇头,“衿儿,我不要你走。宫里这么大又不是没有地方让你住,我一个人在宫里,孤单的很。”
“姐姐要是觉着孤单,让皇上多娶几个妃子入宫来,姐姐不就有伴了?”楚衿冲玄玢一挑眉,打趣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物色物色。”
“朕”玄玢还未开口,就听见潇潇将自己的骨节捏得劈啪作响,牙根也咬的咯噔咯噔的。
“朕就喜欢潇潇一个,弟妹可别拿这事儿开玩笑!”他捂着嘴,冲玄珏和楚衿低声道:“搞不好,这是要出人命的事儿!”
四人敞声大笑,笑罢,玄珏认真与玄玢说道:“我与衿儿留在宫中,只会让旁人诟病你这帝位来的不清不楚,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离宫是最好的选择。明日登基大典,还请四哥告天下,说我是患病不治而亡,如此可省去很多麻烦事。”
说罢,他满目柔情看向楚衿,亲昵地揽她入怀,“我还想带着衿儿去游遍大好河山呢~~~衿儿从前连昭都都没出过,我和母后也一直都在帝苑城中很少有离宫的机会。现在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又有四哥给的花不完的钱银,自然是要游历大好河山了。”
楚衿接着他的话道:“我们还想去寻一人。”她拿勺子舀了一匙青豆虾仁送入念歌口中,柔声对念歌说道:“是不是啊,小念歌?”
隆元初年六月二十八日,新帝慕容玄玢于朝阳殿行登基大典。
帝苑城一片喜色,鸣鞭声不绝于耳。
玄珏和楚衿无法去参加玄玢的登基大典,只能在凤鸾宫内听着外头的炮竹、鸣鼓声。
楚衿带着栾宇和念歌在庭院内玩着捉迷的游戏,三福和玲珑也一并加入其中。
玩了半晌也不见玄珏从殿内出来,于是楚衿吩咐玲珑先陪孩子们玩着,自顾入了寝殿去寻他。
入内时,见玄珏目光呆滞看着窗外,静静发着呆。
她蹑手蹑脚走到他身旁,忽而‘哈’了一声想要吓玄珏一跳。
玄珏并没有被她吓到,反倒笑道:“从前我这样逗衿儿的时候,衿儿总说我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无趣的很。怎么?如今长不大的换成衿儿了?”
楚衿坐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