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悦耳的琴声听在知琼耳中却是催命符。
知琼挣扎着就要逃。却被那拔地而起的巨树给困住。自己身上的藤蔓更似无数条身子缠在树上阻了自己去路。
伴随着惨叫,那一颗颗心脏在藤蔓缝隙之间化成了一张张狰狞的面孔。那些一张张厉鬼似的面孔挣扎着,从那藤蔓之间伸出了手来。
郁垒弹着九幽冼月,他低头凝眉抚琴,仿佛身后那些伸出的沾满鲜血的手与他无关,那些刺耳的尖叫亦与他无关。
这画面如此诡谲,以至于众人看着郁垒时皆凝神屏息。他的一双眼漆黑,墨发如瀑,着了一袭黑衣更是让他整个人黑白分明。仿佛他的世界便是这样,非黑即白,非善即恶。
可他身后又似阴鬼地狱,那一张张狰狞面孔就好似宗烨曾经夜半那萦绕不去的梦境,带着血腥,带着死气,带着绝望。可那些残垣之间的参天巨树,缠绕在知琼身上的藤蔓,却又绿得那般生机勃勃。
一颗心脏化作厉鬼,他终于从拥挤的藤蔓之间挣扎了出来。他抱着头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九幽冼月的琴音让他似被火烧,但那从九幽冼月琴弦上滴下的血却又好似一汪甘泉引诱着渴极了的人。
那厉鬼顾不得琴音震耳,业火焚骨,他要那血止渴,他要那血救赎。厉鬼在郁垒身后匍匐挣扎,每近一寸,他扭曲的身躯便被焚去一寸。
终于离得近了,他仅剩的半身伏在郁垒脚下抬起头,等着那琴弦上的一滴鲜血滴落。那鲜血悬在琴尾,在这诡谲的画中似一颗镶嵌上去的红宝石。
那红宝石自琴尾滑落,碎在那厉鬼的唇齿之间。饥渴的人饮到了甘泉,绝望的人得到了救赎。那厉鬼竟然笑了,就像是一个寻常的人。像市集上的货郎,东村头挑着担子的老农,酒楼里肩上搭着块布的小二。像芸芸众生中极不起眼的一人。
一颗颗心脏化作厉鬼自纠缠的藤蔓中挣扎而下,向郁垒涌了过去。他们攀上郁垒绣了金色西域纹样的黑衣,攀上他的墨发,抬头看着他玉白的手指,等着那琴尾欲落未落的一滴血。
一丝黑色的煞气沿着郁垒脖颈爬向了脸颊。白珞眸色一凛,见郁垒的左腕之上一只饕餮若影若现。
碎裂的心脏,被业火焚去的魂灵让知琼变得慌张癫狂。她伸出手来却被藤蔓绊在参天大树之间。知琼怒极,她身上的藤蔓骤然而动,在巨树之间穿梭。
薛惑捏了兵字诀,那眼见就要被藤蔓拽倒的参天巨树顿时又暴涨数尺。
知琼嘶吼一声,竟然用那藤蔓绞断了自己双臂,向着郁垒俯下了半个身子。她张开血盆大口竟想要将郁垒一口吞下。
“孽障!”白珞羽玉眉一竖,凌空而起。只见月白色的身影裹挟着金光,横横在郁垒与厉鬼之间。
金色的虎魄脱手而出,知琼的头颅应声而落。
另一边玄晁一声尖叫冲入了阵中。知琼的头颅落在他脚边,一双眼睛圆瞪着他。他心中一痛嘶吼道:“琼儿!”
白珞听得玄晁闯了进来,一双羽玉眉不由地紧拧在一起:“玄晁,你抬起头好好看看,她可还是你认识的知琼?”
玄晁抬起头,见那整整齐齐断去的脖颈处竟然多生出了一颗肉瘤来。那肉瘤扭曲着竟然又长出了一颗心的头来!
她有着知琼的眉眼,知琼如月的脸庞,但却多了一丝诡异的笑。
玄晁发了疯似的扑了过去:“你这妖怪!还我的琼儿!我的琼儿定是在里面的!”
白珞见玄晁扑了过来,眼眸顿时一凛:“别过来!”
玄晁哪里还能听见白珞在说什么?他只想看穿那与知琼一样的脸,看透这皮囊之下是否还装着知琼!
玄晁嘶吼道:“琼儿!你放了我琼儿!”
只见玄晁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白珞赶紧上前挡住玄晁,但没想到知琼的藤蔓更快。一根藤蔓准确无误地扎进了玄晁的胸膛。
玄晁双手握住自己胸膛前的藤蔓,一双眼哀戚地看着知琼,声似泣血:“琼儿,你看看我琼儿。你忘了吗?你曾是天池花神,你曾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琼儿,你醒一醒,我知道你还在。这妖怪不是你。琼儿啊,你醒一醒啊!”
可回答玄晁哀戚的只有知琼的狞笑:“又多了一颗心。”
刺穿玄晁胸膛的藤蔓在他的胸口处一剜,“噗嗤”一声,一颗鲜活的心脏便要从玄晁胸口被带出来。
忽然之间,知琼却惊叫了一声,那刺穿玄晁胸膛的藤蔓竟然断了去。
知琼的脸在一瞬间一分为二,那半张嘴还在不停地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还能醒来!”
众人惊骇地看着那裂开的脸颊中,一个人浴血站了起来。
准确的说是半个人,只有上半身。但依然能看得出来那才是知琼!曾经温婉,连笑时都会半掩着嘴的知琼!
“玄郞!”知琼哀戚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玄晁。
玄晁用最后一丝力气在血泊中抬起了头来,他的嘴角终于扬起了一丝欣慰的笑来:“琼儿,我知道你还在。”
知琼泣不成声,可她只有上半身,下半身绕在藤蔓之间与那妖怪同生。知琼看着白珞哀声道:“监武神君,你妖怪与我腹中孩儿共生,烦请监武神君……杀了他……”
白珞低头看向知琼那大到需要两人合抱的腹部。自知琼被困住,她的腹部便被重重叠叠的藤蔓缠绕住,就连腹中蠕动的婴孩也隐藏了去。
白珞执虎魄对准藤蔓一挑,那藤蔓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