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尼埃校长与总督的秘密会谈,除了市长史丹利这个见证人,旁人一无所知。
但在中午用餐和下午2点正式开会之前的不长时间里,肖恩看到校长先生上窜下跳,到处与人攀谈,以及他喜忧参半的表情。
看起来校长先生收获不大,但并不感到悲观。
大会堂呈圆形阶梯状,环绕中央的主持台和发言台。
下午2点钟的时候,代表陆续回到这里,所有人围着坐。
其中教士位于第一圈,与发言台最近,教士总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占据重要的位置,早在卡洛斯一世时颁布的法令中,就明确表示对历史传统规定的尊重:
“朕欲大主教、主教和其他教士作为朕之帝国中的第一级。凡重大场合、仪式、会议,其应位于首列。”
宗教与皇权总是相互依赖的,宗教需要皇权来维护其权威性和神性,而皇权又需要宗教来背书,以证明其正当性,未经过上帝教教宗祝福的皇帝,是无法得到承认的。
又如这次教会给皇帝的损献,相对于教会拥有的财富,虽然那只不过九牛一毛,但皇帝也不敢逼迫太急。
被阉割了对地方统治权的贵族很难反叛,教会更不可能,那些放弃娶妻生子的教士们,也只有聚敛财富这么点特殊爱好了。
贵族排在高级教士们后面,第三等级则靠后,三方都按前后顺序围坐一道道阶梯圆圈。
会议由普瓦图的银行家达尔松-西耶斯主持,他是普瓦图第一银行的最大股东,还是热那亚银行业同业委员会的主席,同时也是sān_jí会议的常任理事。
总督拜恩、普瓦图市长史丹利,还有总督助理兼税务局局长威廉-道伊尔,总督助理兼财政局长亚历西斯-托克维尔,另外还有普瓦图市的几个高级官员,依次坐在西耶斯的身后,等待质询。
西耶斯刚晃响手铃,还未开口,就有一位大嗓门的家伙站了起来:
“理事阁下,如果这次sān_jí会议的主旨是想再立名目收税,请免尊尊口。或许西耶斯先生个人可以考虑给行省借款,反正你们银行业有的是钱,专事借贷,喜欢白纸黑字,号称童叟无欺,我们这些种地的泥腿子绝不反对。”
“你……”西耶斯气的脸发白,好歹自己也是一号人物,竟然让人公开嘲笑,连先宣布一下会议议程的铺垫都没有说出口。
什么会议议程?无非是征收安全税,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以前也一直收治安税,养着一支千人的巡警团。
巧立名目而已!
第三等级的人,有人在后面故意有节奏地拍桌子,有人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吵吵闹闹的。
有的人甚至唱起了歌: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颗明珠,她的名字叫热那亚。”
“在那金色的海滨,有一位美人,她的名字叫普瓦图。”
“那里的土地,富饶多产,那里的人们,勤劳善良,那里的姑娘,美丽多情。”
“啊、啊……瑰丽的热那亚,我可爱的故乡,我该如何停止奉献你?”
“啊、啊……美丽的普瓦图,我美丽的情人,我该如何停止思念你?”
这歌声越来越大,跟着哼唱的人越来越多,她朗朗上口,曲调舒缓,包含着游子对热那亚和普瓦图的思念和无穷的热爱。
这是热那亚人尤其是普瓦图人最耳熟能详的一首民歌。人们聚会时,礼拜时,或是劳作的间隙休息时,都会悄然吟唱。
肖恩已经无数次听过了。
然而总督阁下的脸色却很黑,因为他不是普瓦图人,甚至不是热那亚人,而是“北方佬”。
同样是普瓦图人的会议主持人西耶斯如坐针毡,很是尴尬,里外不是人。
代表们不仅仅是对自己直接利益受损而感到愤怒,更是对越来越沉重的经济负担而感到忧心。南方城市的工商业经济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期。
热那亚整个行省在1830年总共缴纳了大约一千万金路易的税金,跟北方尤其是京畿行省这样富庶的地方当然没法比,但要跟热那亚1820年所缴纳的总税金相比,几乎是1820年2倍。
如果要按照人均,热那亚的农民要比京畿的农民负担高两成以上。
要知道,这还是在去年年末因为遭灾而冻结了一部分未交的税金的情况下创造的。
最可怜的就是这些农民,他们土地上的产出超过一半要用来交各种捐税,然后扣除成本和留足来年在土地上的投资,以及家庭成员生活所需,就所剩无己了。绝大多农民需要另想办法挣钱以贴补家用,稍有波澜,他们就得借高利贷。
歌声停了下来,人们静默地坐在那里,无声地抗议。
虽然唱歌的人不是那些农民,相反,他们都是热那亚最有钱的那一部分人,在平时他们甚至不会正面多看一眼那些穷光蛋。
但在这个场合,一股同仇敌忾的情绪悄然酝酿着。
热那亚人,不,整个南方12行省的人,都被沉重的税金压的喘不过气来。
出乎绝大多数人的意料,坐在最后面的穆尼埃校长站了起来:
“理事阁下,我请求发言!”
“请下来,校长先生。”西耶斯惊讶地说道,顺势打破了难堪的沉默。
众目睽睽之下,穆尼埃走下台阶,来到会堂的中央。
“尊贵的大人们、先生们,请允许我抢先发言,以往我只是沉默的观众,因为无论你们如何雄辩,也无论你们如何争吵和口若悬河,我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