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里,最先,季寒川还有心情看一看身侧的门牌号。可到后面,“03”之后的数字位数增加、越来越大,成了“031761”、“032730”。他便没心思再看。

身侧多了人,而地板、走道,也真的越来越软。到最后,连于章和高修然都发觉这点。高修然瑟瑟发抖,于章则心情复杂,想到自己的梦。到现在,见到愈多,梦境中的场景愈清晰映在脑海。他记起,自己在这条路上跑过许多次。有时中途“惊醒”,发觉自己还在电梯边;有时候一路往内,听见怦怦响声,还有脚步、喘息。他一时迷茫,不知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

时间拉回现在,手表上的数字始终在增加,至少这点告诉他,他们没有再走回头路。

可“前面”,真的有解脱吗?

他们走了很久。或许是为了照顾他们,韩川的脚步比先前慢许多。饶是如此,这样一刻不停地向前,还是让于、高二人觉得疲惫。可他们什么也不敢说。

到下午五点多,走廊已经变得十分狭窄,仅能容纳三人并肩通行。季寒川在最前,高修然在最后。会这样排列,是季寒川在走廊越来越紧、伸手一摸,能摸到墙上粘液时,厌恶地皱了皱眉毛,说:“于章跟我后面。”一顿,解释理解一下哈。”

高修然苦着脸,还能怎么办,只能“理解”。

好在这一路,的确无事。到后面,高修然也摆平心态:这样下去,眼见着前面越来越怪。最先遇到危险的,一定是韩川,然后是于章,自己则多了两步逃跑空间。

而眼前的路,依然漫漫,不见尽头。又过数个小时,于章晚上手表的荧光指针指向八点。他心跳愈来愈快,意识到:“韩哥,等到‘明天’,一定更凶险。”

离游戏结束,还有35小时。

季寒川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嫌弃地侧身,不让头顶愈来愈浓重的粘液滴到自己身上。他闻到一股臭味,和在郑灵房中闻到的一样。显然,如果酒店之下埋着的东西真的是“人”,那一定死去多时,只留腐烂尸身。

这未免过于恶心了。季寒川拒绝更多联想。

这时候,头顶已经低了很多,他们所走的地方,完全没了走廊的样子。偶尔能在两侧肉壁上见到隐隐约约的房号,可太模糊,连季寒川都只能看出位数。他在心里估量自己这一路走过的距离,总有百余公里。不止远远超出酒店大小,甚至超出整个市区。

季寒川:“……”难道地下这玩意儿不止与酒店有关,还是整个城市的“核心”?

他倏忽觉得,自己似乎撞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到九点多,季寒川听到了第一声很轻微的“怦、怦”。这时候,肉道比先前更窄、更低,周边尽是腐臭粘液。季寒川想了想,把自己的衬衫下摆撕开,粗略地裹在口鼻上,再往前。

十点出头,于章、高修然也听到心跳。于章险些被熏吐,声音发颤,说:“我做梦的时候,真的没这么臭。”

季寒川好脾气,理解他:“嗯,梦里是没有嗅觉的。”

于章捂着嘴干呕。

季寒川道:“不许吐。”

于章:“……”

季寒川说:“吐完之后,你要怎么补充水分?”扯一扯嘴角,“忘了郑灵吗?”

于章一个哆嗦,强行把喉咙里的东西咽回去。他咬咬牙,也学季寒川,给自己弄了个简易口罩。主要起心里安慰作用,聊胜于无。

继续往前,他们脚下的肉道跟着颤抖。一下一下,怦怦有声。季寒川纳闷:“这么臭,心脏还会跳。算什么?丧尸?”

于章大着胆子,干巴巴回答:“哥,你别乱加元素了,小心‘游戏’听到。”

季寒川反倒来了兴致:“会‘听到’吗?”

于章迷茫,说:“我之前的游戏不是学校里吗。一开始,情况还好,虽然到处都会踩雷,但大家也会总结经验。但后面,问题越来越多,好多都是突然出现的……我们讨论过很多次,最后发现,很多‘突然出现’的东西,都不是真的毫无来由。而是学校里有人提起。”

季寒川客观地:“听起来像是幸存者偏差。”

于章叹口气:“谁知道呢。”

身侧肉道越来越紧,还好三个人都不算胖。如果朱葛到这里,恐怕会觉得费劲。但季寒川三人侧着身,仍然能走。

肉道的颤抖越来越剧烈,粘液到底沾上季寒川额头。这样不知多久,于章也没再看表。终于,他们走到尽头。

到这时候,于章才发觉,自己能“见”到“心脏”,恐怕是依托于梦中的上帝视角。眼下,他们只知道自己进入一个腐烂的腔室。恶臭难忍,每走一步,都有污水溢出、打湿裤脚。

季寒川仿佛放弃了。他挽一挽袖口,喃喃自语:“之前应该在房间里拿点东西出来……”不像现在这样,只能徒手作业。

他简略地对于、高二人说:“我‘上去’看看。”

于章与高修然都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而季寒川摩挲着肉壁,估量着方向。手指放上去,都有粘液渗出来。何况是要用来攀岩。他自觉并非洁癖,眼下在腐烂环境中待久了,味觉也近乎失灵。可此刻手放上去、要借力往上时,他还是被满手、满胳膊的破碎肉絮弄得十分烦躁。

这样踩着肉壁上去,到了另一个腔室。有了“心脏”的预先判断,眼下显然是从一边心室到了心房。再往上,应该是动脉、静脉。

季寒川在一堆腐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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