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皇出逃的二人再次见到楼外灯火之时,都不禁长舒了口气,吐完气,两个人又不觉相对大笑起来。
方才为何而逃?此刻为何而笑?
仔细想想,两个人好像只不过是闹了一场杯弓蛇影的笑话而已,师潇羽嘲笑杏娘竟也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而杏娘则嘲笑师潇羽天不怕地不怕竟也怕黑。不过笑归笑,这样紧张而刺激的体验却也让两个人大感兴奋。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忙着喘气的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相互问候了一句,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这回她们笑的是自己。可能是刚才跑得太急太快了,这会儿,两个人都腿软无力,随便找了个看似安全的容膝之地坐了下来。
借着道旁昏黄的烛火,两个人背倚着勉强可以挡风的篱墙,悠悠地聊了起来。
“你既要来这里,为何不让南星和竹茹陪着?”
“她俩才不会陪我来呢。我若和她们说了我要来这儿,她们肯定要拦着我,没准儿还要道,“他要是知道了,定要说我整天疑神疑鬼的没事找事,烦个没完。我才不要告诉他!”
听着师潇羽的满腹牢骚,杏娘有些犹豫该不该将适才自己与祁穆飞偶遇的那一番对话告诉她。迟疑了片刻,杏娘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还怕成这样啊?”
“你不是说你不怕鬼的吗?怎么还怕成这样啊?”
两个“胆小鬼”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之恐慌及脸上之狼狈尽付之一笑。
“我又没有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怕是有人心里有鬼,故意在这装神弄鬼。”
“好姐姐,咱能不能不说这鬼话了嘛。大晚上的,怪瘆人的。”
师潇羽低低地缩项哀求道,一双栗栗危惧的眼睛怯怯地望着她与杏娘脚下的那一方土地,不敢旁顾,也不敢斜视。杏娘见这个人小鬼大的人儿竟也这般露怯,不免好笑。
她带着几分讥诮之意斜睨了师潇羽一眼,然后轻轻地将师潇羽的肩头微微拢到自己身边,在其耳边悄声言道,“其实,我也怕——”她的声音很低很低,似是怕这窥间伺隙的冷风听着了就会四处宣扬出去。
“你知道吗,那天我和缃儿从墨家出来,在回百越春的路上,经过一座石板桥,猛然听见桥下有捣衣声,可把我和缃儿给吓得。”说着,杏娘又不禁打了个哆嗦。
“哦——”师潇羽若有所思,片晌,她又抬起头来,嘿嘿一笑,“那是墨尘的对头故意捣鬼的。每年那个时候,她都会让人去那河边捣衣服,一捣就是七天。”
“那墨五爷怎么不阻止?就这么纵着她?难道连墨五爷也没有办法?”
“没办法,认赌服输嘛!”师潇羽答得很简洁,似乎在刻意回避某个人,所以杏娘也就没详问,只是好奇地问道:“那人是谁啊?”
“她叫谷瑶。一个极其执着的女人。”
师潇羽就用这样两个极其简单的字眼介绍了鹿鸣哨的主人——执着,一个让人听着可敬可佩的形容词,可师潇羽又偏偏在前面加了“极其”二字作为前缀,顿时让这两个字眼蒙上了一层可怕又可悲的色彩。
“谷瑶?”在姑苏那么多天,杏娘对这姑苏谷家也算是略有耳闻,但这个名字对她来说还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从师潇羽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这又是一个有故事的名字。不过这回,师潇羽并没有打算讲这个人的故事,“他俩的故事,我以后再告诉你吧。”
师潇羽拍一拍手往远处望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看着她的心绪有些复杂有些迷乱,杏娘也就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她感觉到这应该不是两个人的故事,而是三个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