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坐下!”一声凶狠的厉响如疾风一般从七星镇外的望江楼上传来。
“不坐!不坐!就不坐!”这是师潇羽的声音,听语气,似乎比前者更为强硬更为威武。
那厢祁穆飞正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寻找她的踪影,而她正在望江楼顶楼的“雁阵轩”里给两位前辈脸色看呢。
望江楼下江声远,望江楼上风正喧!
话说这望江楼一带,原也是七星镇风光绝胜之地。
沿江一线,绿水逶迤,芳草漠漠,画舫游船,舳舻千里。每逢上巳清明时节,江上千舟竞渡,百舸争流,江畔车水马龙,万头攒动,怎一个热闹了得!
那些个纨绔子弟、文人骚客手携红妓,遍邀好友,或舣棹听风,或登楼待月,在此攀花问柳,游冶骀荡,日日醉梦,夜夜笙歌,怎一个繁华了得。
可惜,国运不昌,时运不济,连这一江碧水也不由得为之一声怒吼。惊涛拍岸,雪浪叩堤,吞舟覆舸,漫浸江楼。淫雨三月,洪水千里,将这一方太平盛世彻底淹没。
到得如今,只落得一片萧条,繁华难再,梦华难复!
铁鹞子和赤焰子无意之中挑了这个地方,却是十分满意,原因就是它够荒凉够僻静!
眼下,此楼位置当属偏僻至极,四周清静,车马无声,人迹罕至。惟这顶楼的“雁阵轩”倒还残留着昔时的一点繁华陈迹。
轩楹凌空,帘幙卷风,窗明几净,陈设古朴,博古架上临时摆上的几样器具也颇为精巧,极富雅意,高雅不失气派,精细又不失华贵。
只有一点铁鹞子不甚满意,就是当轩楹柱上题着的两句诗,乃是王子安《滕王阁序》中的两句“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这二十个字,仿的是道君皇帝的瘦金体,字字铁画银钩,却难掩丰腴之姿,据说是前任县令亲笔题就的,铁鹞子听说后,皱了皱眉,觉得大倒胃口。
好在这“雁阵轩”三面临江,凭阑遥瞩,涛江烟渚,天地辉映;江湖归雁,参差成行。于此寄千里目,李太白笔下“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之壮阔景象尽收眼底,风涛澎湃,逸兴遄飞,莫不令观者精神为之一振!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在这方圆百里之内,也惟有此山此水,此楼此轩,俗尘不到,俗喧无扰,遗世绝俗,堪称希声之寓境耳。当此爽籁鸣玉,和风鼓鬯,自当人生乐事。
故此,他俩特地“邀请”了师潇羽来。
不过,显然这位嘉宾并不乐意接受二人的“邀请”。
尤其是听这铁鹞子威逼式的“请求”,更让她连就坐的面子都不想给。
话说这秦樵关的两位,论江湖的资历,他俩是师潇羽的前辈;论两家的交情,也都是师潇羽的长辈,师潇羽是应该称呼二人一声“世叔”的,既然这两人的身份既尊且长,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邀请”一位晚辈呢?
这话呢,得从昨晚赤焰子从七星楼追出去说起。
昨晚三更时分,赤焰子终于追上了铁鹞子。
两人一见面就打了一架,当然这二位打架,是不会动刀动枪的。两个人大袖一拂,抄起笛箫,就是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龙吟凤哕”。不过两个人都跑了一天,体力都有些不济,到得最后,两个人的声音都呜呜然不成曲调了。关键是,二人座下的两匹马也都听倦了。
下马解鞍,两人让各自的坐骑径往一旁休息去了,他们俩也难得平心静气地对面坐了下来。
二人难得见面,也难得这样夜半对语,所以昆莫本想先寒暄几句,但典璧先开口向他求证了竹茹曾提到的两件事。
第一件,师潇羽是否真的设法为二人拖住青枫浦的脚步?属实。
当晚在七星楼下,昆莫听说杏娘的流星鞭为青枫浦所师徒毁时,第一时间奔到了七星镇外,因为他在进镇前恰好瞥见了这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的白露寒师徒六人。当晚,他暗中抓走了白石言,问明了白天在小林子里发生的一切。后来,白石言被释放回去后,这师徒六人唯恐敌人卷土重来,连夜飞遁而去。
第二件,师潇羽是否真的为他典璧安全计,索要了昆莫的昆吾刀?属实。
昆莫如实地向典璧陈明了在小林子里师潇羽如何设阻、如何拖延、如何索取昆刀的全过程。当听闻师潇羽最后给昆莫指路左道时,典璧沉默了好久,才喃喃道:“怪不得。”
而后,两人同时提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秦樵关白樵寨寨主、两人的三师弟陆晚风病危。
这些年,二人常年在外,派内之事几乎全由这个三师弟掌管,如今他病重告急,几次三番托人捎信来请二人务必回去一趟,一则交托派务,以免临事不预;二则稳定人心,以防内乱。对于这样入情入理的请求,二人身为两大寨的寨主,自当义不容辞。
但接下来的一个消息,却又让二人陷入了两难之地。
近日,永州一带有人鼓奏了《来风》一曲。此曲乃秦樵关的箫曲。当年秦楼凤传给了三个人,除了他二人,另外一个就是秦楼月,所以,秦楼月定在永州一带。
此消息是铁鹞子两日前在池州时听闻的,昨日和青枫浦师徒缠斗,已耽搁了半日,眼下必须速速赶去,否则迟了,可能又要重蹈覆辙。这么多年来,二人每次一听闻秦楼月的消息,便立即疾奔而去,但总是失之交臂,遗憾错过!也不知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二人果真与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