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笑苍和吴希夷面面相觑,看着对方那张“不是什么好人”的脸,会心一笑。
“吴兄原来是高阳酒徒郦生啊,失敬失敬。”
“孔兄原来是千金分橐陆贾啊,惭愧惭愧。”
二人以目代口,虚与委蛇了一番。
“哟!不得了啊,九爷,你听听,这小小孺子口气不小,竟敢自称将军拦我等去路!”
“哼,我才不是什么小小孺子,我乃修武郎岳将军是也!”那小孩涨红脸着大声喝道。
孔笑苍也不着恼,见着这小孩虎目含威,一身牛气,浑然不知死活,便故意吓唬他道:“小娃娃,毛都没长齐呢,还想当将军!爷爷我警告你啊,你再不让道,我就踏破你的城池,让你这百万雄兵片甲不留,让你这金城汤池片瓦不存!”
“哼,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老匹夫,你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吧!本将军才不怕你。”
真是无知无畏,杏娘着实为这孩子捏了把汗,殊不知,他眼前的那“老匹夫”可是杀人如麻的血饮魔刀啊,惹火了他,非但没有好果子吃,说不定连命都会没了的。
“嘿,你这毛孩子……”孔笑苍正欲上前逞凶,吴希夷忙跟上前劝道:“孔兄,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呢,我们绕‘城’而走,不就得了。你大人有大量,别和这小娃娃一般见识。”
“不行!你们要过,就得从我城下过。休想绕道逃走!”吴希夷的这番好意就这么被这个孩子毫不领情地给拒绝了。
那小孩昂首挺胸地立于自己的城池之前,不惧冰霜,不惧风雪,亦不惧威严,他全然不知自己那句不知好歹的话让吴希夷很是难堪。
孔笑苍仰天一笑,冲着吴希夷的老脸讥笑道:“哈哈,九爷,他说你是逃兵!”
吴希夷一脸窘态,看着孔笑苍放肆的狂笑,心里感觉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他尴尬地苦笑了一声,然后缓缓俯下身来,细声问道:“呃……小兄弟,那我们要怎么做,你才肯放我们通行啊?”
“唾手燕云,复仇报国!”这八个字托之于这稚子之口,三个大人心中不免一震。
“啊?”吴希夷张口结舌,默然无对。
岳少保的这八字誓言,诉尽了多少宋人心声。
不想这小小三尺童子,竟也能说出这样雄伟的声音来,吴希夷和杏娘的内心又惊又喜又悲又痛。不过看着这孩童的年岁,他应该还不懂得这八个字的真正意义,就算懂得,也未必知晓这八个字是要无数人的鲜血和白骨为代价的。
看着三个大人愕然的表情,那小孩继续说道:“擒杀贼帅,扫平狂虏,复我江山,整顿乾坤,兴我家邦!方可放行!”那顾盼自雄的小眼神里满满地装着对三人的鄙夷。
迎着那道尖锐的目光,吴希夷不无惭愧地低头道:“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成的啊。况且这等关乎社稷安危之大事,非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所能图谋的呀。不过,天下事,乃天下人之事也。所以只要朝廷需要小民,小民定义不容辞,效死输忠,不敢有违!”
一旁的孔笑苍听着吴希夷不厌其烦地低声下气求一个孩子放行,不禁暗自哂笑。
那小孩瞪了他一眼,双手叉腰,昂着头颅说道:“汝等皆中原百姓,国家赤子,今日来归,有幸遇到本将军,本将军自可放你们过我城门。但,你们每个人必须给我念一首英雄杀敌的诗来。”
孔笑苍眉头一皱,提着嗓子道:“念诗?老子一辈子走马江湖,只识刀剑,不通文墨。看来,你这城门,我今天只能硬闯了。”适才孔笑苍诗兴大发,念了一路诗,偏偏此刻,诗兴索然,是一句诗也讲不出来了。
说完,便牵起缰绳,向前近了两步。那小孩一下子急了,张开双臂,急欲以其三尺之身去阻挡这高头大马。这诚然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不过这小牛犊可管不了那么多,护城心切的他拼尽自己一身的力气喊道:“你敢?!”
声音很响亮,只是那张小嘴还是不自觉地抿了起来,眉端也蹙起了两个可爱的小疙瘩,俨然一副誓与此城共存亡的架势。
可笑,可笑,孔笑苍觉得这孩子实在可笑。“蕞尔小邦,还敢跟老子横?老子这就踏破你的城,看你能奈我何!”
看着那个孩子发急,杏娘上前,亦俯下身来,恭敬地问道:“敢问将军,为何要念英雄杀敌的诗,今日下雪,咏雪不是更好?”孔笑苍见杏娘如此,便扣马而立,不再举步进逼。
“本将军戍守此地,自然要这一方百姓的安危着想,今日放你们入城,当然要查验身份。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良民还是奸细呢。”那小孩子说得理直气壮义正辞严,孔笑苍则不以为然:“哼!念诗就能查出奸细来?我看你是今天逃学在此,怕回去被爹娘责罚,所以想骗我们几首诗来交差吧。”
“哼,要你管!你不念,你就是坏人,坏人就不准过我的城门。”那小孩又羞又恼,气急败坏地一跺脚,就地撒起了小孩子脾气,看来是被孔笑苍识破了。
直到此时,这小孩的脸上才浮现出属于孩子的单纯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