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芽似乎问了一个听起来不甚高明的问题。
小缃没有听出其中的区别,只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而杏娘似乎压根就没有听到黄芽的问题,凝重的脸上写着她内心的复杂。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杏娘逼视着对方问道。
黄芽抚着半边长须道:“娘子自有办法证明。”没错,杏娘确有办法可以证明。
只要她向崔洵写一封信,崔洵凭借职务之便和同僚之谊要证明此中真伪并不难,只是可能要颇费些周折。
当然,如今的崔舍人大可不必如此麻烦,因为他早已从他的主人张俊那里获知了这支银钗背后的故事——一个与他无关又有关的故事。只可惜,久无崔氏音信的杏娘,是无从得知后面的消息的。
而杏娘这次也没有打算麻烦崔洵,她以间接的方式从那位“素不喜与官府中人打交道”的师父徐婆惜那里获取了答案。
若问徐婆惜获取答案的手段,那可以简单粗暴四个字来形容,虽然杏娘并不十分赞成她师父的手段,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她师父的手段亦有其独到高明之处。
只是,她这位性烈如火的师父也未能从那些贪生怕死的人的口中获取更多的消息,她那个嫉恶如仇又没什么耐性的拳头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一下堵到了对方的嗓子眼里。
“那银钗的主人是谁?”杏娘目光似火。
“对不起,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父亲的案子和这银钗的原主人无关。”黄芽拒绝得很干脆,但语气却是坦诚的,所以杏娘也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追问下去。
“你方才说,这支银钗当年突然不见了,那这几年它又在谁手里?”杏娘又问道。
“这个,我们也想知道。”黄芽答道,“当年银钗不见后,我们也一直在追查,但一直都没有查到它的下落,直到几天前我们才获悉,它到了娘子手里。本来我们还想派人去查呢,结果娘子自己先来了。”
杏娘半信半疑:“你们是怎么知道它到了我手里?”
“呃——说一句不太谦虚的话,”黄芽故作自谦道,“凡是我墨家暗器,只要这檀心一点红一见光,即便它远在千里之外,我们也能知晓它的所在。”尽管黄芽面无表情,但依然能让人感受到他那张面孔之下抑制不住的骄傲之情。
精妙无双的墨家暗器赋予了每一个墨家人无以伦比的骄傲,这种骄傲,却之不恭,受之无愧!这种骄傲,无可掩饰,也无可置疑。
杏娘平静地听着,竟相信了这派说辞。换作以前,她是绝无可能这样轻易地相信这种自吹自擂的空话的。但此刻,她却信了,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那这些年你们一直都不知道它的下落,难道它一直被人藏在不见光的地方?”杏娘半是自言自语地问道,黄芽不见光彩的眼眸没有作出任何反应,那沉思的表情好像和杏娘一样,在思索银钗忽然失踪又忽然出现的缘由。
思忖良久,杏娘又问道:“那能知道它之前在哪出现过吗?”
黄芽略一沉吟,然后带着一丝讳莫如深的意味回答道:“檀心一点红,只问当下,不问前尘。”
他分明有所讳言,杏娘在心里默道。但杏娘不确定他所讳避的那些话是他不能说还是不敢说,抑或是不忍说?
“对了,娘子你是怎么得到这支银钗的?”在杏娘沉默的间隙,黄芽带着疑惑的口吻向她问了一个问题。杏娘据实相告,没有隐瞒。
听完杏娘的陈述,黄芽的眼眸微微一动,好似发现了什么可喜的破绽。
“那个木匣子呢?”
“已经成灰了。”
“哎呀,”黄芽颇为惋惜地叹息道,“要是那木匣子在的话,或许老夫还能帮你看看是江湖上那位友人的手笔,现在单凭这一支银钗,可就难查了。”
或许是听出了黄芽话语中那份假惺惺的热情,又或许是对黄芽闪烁其词的说话方式表示不满,小缃在隐忍多时之后,终于忍不住刺破道:“别装模作样了,那木匣子分明就是你们墨家的杰作!”
黄芽惊愕地问道:“小娘子何出此言?难道那木匣子上有我墨家的‘檀心一点红’?”
小缃想了想道:“那,那倒没有。”
“那就不是我墨家的。”黄芽摇着头,笃定地说道。
小缃斜睨了对方一眼,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一时之间她也没找到反驳的理由。
远处,月魄和日魂的打闹追逐已经停了下来,湖面上花园外都静悄悄的,也不知二人去了哪里。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无忧无虑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可人一旦长大,就再也不能这样哭得肆意笑得坦率了,有时候,甚至连哭和笑都会成为一种奢侈。
关于银钗,除了它与杏娘父亲的案子有关,黄芽不再透露或不愿再透露更多,杏娘能理解他的顾虑,但她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黄老先生,你认识塞上孤狼吗?”杏娘换了一个话题继续问道。
“我只认识他爹。至于单不修,闻名,未见过面。”黄芽答道,“娘子在鸳鸯湖畔的遭遇,我已知晓。我们也正在派人追查,他抢夺银钗,应该是受人指使的,”黄芽有意停顿了一下,“可惜单不修已经死了,查起来要费点功夫了,因为那幕后之人很有可能是朝廷中人,而且有权有势。”
黄芽的这一猜测与杏娘所想不谋而合,但杏娘不想就此草率地去猜疑那个有权有势的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