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光之所在,心之向往。
苏白岳心头好似塞着一把火种,只要提起那人的名字,就会立刻燃烧起来,几欲焚天。
于他而言,苏墨染这个名字就是心口上的一道疤,只是想想,都像是将血痂揭掉一般,鲜血淋漓。
正如百里青衣和百里奚一样,他和苏墨染也是一起长大的。
四个人都是孤儿,也不知自己来自何处,姓甚名谁,只知道从记事时起,身边就只有彼此。
百里青衣和百里奚被当成杀手培养长大,是从尸山骨海中爬出来的,双手沾满鲜血,踩着无数人的尸体,最终脱颖而出,成为巫族最厉害的杀手死侍。
而苏白岳和苏墨染则不同,他们比一般孩子长得更出众,用来当杀手有些可惜,所以一开始他们的路和百里青衣他们的路就不同。
若是想要留在位高权重的人身边,就要做一只金丝雀,武功太高肯定是不行的,且不说练武的话,会让皮肤变得干裂,手上还会长茧子,这怎么能行呢。
所以,两人自小只是学了些皮毛,能够防身保护自己即可,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学习魅惑之术,通俗点讲,就是勾引人。
巫族对他们倒是舍得下血本,无论是穿的衣服,还是用的东西,都挑最好的,吃穿用度,都比其他人强百倍,俨然就是当世家公子养的。
那时候苏白岳还不知道巫族为何要这样,心里还很欢喜,以为捡了个大便宜,原本只是街头的小乞儿,到了巫族,一跃成为贵公子。
虽然地宫常年不见日月花草,但他已经心满意足了,总比饿死街头要好。
苏白岳被带到地宫的那一天,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苏墨染,那个少年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却生的比仙童还漂亮。
他看着苏墨染,傻呆呆地站着,甚至忘了眨眼,忘了呼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世上怎会有这么漂亮的孩子。
苏墨染穿着一身月白色锦缎棉袍,细密柔软的黑发泉水一样铺开,笼着雾一般清零的雪色肌肤。
他站在廊下,精致的小脸上漾着近乎透明的一层薄薄嫩粉,难以刻画的优美眉毛,红艳艳的薄唇,美得几乎不像是这世间该有的。
苏白岳脚步动也不敢动,局促的双手拽着破烂衣服的边角,想要把自己藏起来,那时候他刚被领回来,穿着破衣烂衫,脸上脏兮兮,跟个小泥人一样。
那一刻,他才知道何为天壤之别。
跟苏墨染相比,那人就是天上的皎月,而自己只是地下的泥沼。
他明明那么脏,极力地想把自己缩成细细的一条,不要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可苏墨染却朝他浅浅一笑,走上前来,他牵着自己的手,薄唇张开,露出石榴米般粲然的牙齿,眼波盈盈处,春光潋滟。
“你好,我叫苏墨染,从今以后,你就要跟我一起住了,你可愿意?”
苏白岳看着他,只觉眼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朵雍容艳丽的牡丹,霞映澄溏。
他甚至忘了呼吸,一颗心随着他的靠近,将要跳出胸膛,只知道不停地点头。
能和这般神仙一样的孩子住在一起,肯定是他烧了八辈子的高香。
那是苏白岳初见苏墨染的场景,就像是一幅画,深深地印在了心底里,再也忘不掉。
即便随着时间流逝,那副画不但没有褪色,反而更加鲜明,每每想起,满是喜悦,又泪流满面,生生折磨着他的心,刊心刻骨。
那时候,苏白岳还不叫这个名字,他也忘了自己当乞丐的时候叫什么,似乎也是没名字的,大家都叫他小乞丐。
这个名字还是苏墨染给他起的,去巫族地宫的头一天晚上,他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
换了个环境,又遇到神仙一样的小人儿,怎么可能轻易睡去呢,就怕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他睁着眼睛,躺在舒服的大床上,那还是他第一次睡在柔软的床上,以前都是窝在破庙的角落里,跟一群臭烘烘的人挤着,有时候人多了,还要被那些成年的乞丐丢出去。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最令人难忘的是,就在他睁着眼睛准备熬过一晚的时候,被子里忽然钻出一个脑袋。
苏墨染墨发披散,穿着里衣,不知何时钻进了他的被子里,嘴角盈着浅浅笑意。
“我可以跟你睡在一起吗?我一个人太寂寞了,从没有过伴儿,我想跟你说说话。”
苏白岳心头雷声滚滚,根本不敢开口,就怕一张嘴那颗砰砰乱跳的心就要从喉咙口跳出来,只是不住地点头。
苏墨染与他并排躺着,面对着面,弯唇浅笑,眉目盛颜,般般入画。
“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苏白岳被他炽烈的视线包裹着,几乎要窒息了,眸光微闪,紧紧咬住唇瓣,紧张无比。
“我、我没有名字。”
对面的小人儿一愣,而后抬手摸了摸他的发,似乎在安慰他。
“听说我刚来的时候,也是没有名字的,这里的很多人,刚来的时候都没有名字,所以你不必难过,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如何?”
苏白岳点头如捣蒜,心跳如擂鼓,眼睫颤抖个不停。
苏墨染眼珠一转,眼中盈着笑,好似漫天的萤火璀璨夺目。
“要不你跟我一个姓吧,我叫苏墨染,你叫苏白岳可好?一黑一白,听起来就像是好兄弟,以后你便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