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台阶到了尽头,在我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前,先是一声咒骂传进了我的耳朵。.
“小兔崽子!天天就知道管我!”
这骂声很熟悉,好像是安显腾!
我回头想找那旗袍美女问一句,可我身后却没有人,甚至连我下来的那条台阶都没了。等我再转过头来,眼前的一切就又变得熟悉了,那栋林中的古宅就在我眼前,周围的树上还有叶子,天气也好得很,而且有阳光。
这是地狱?
我倒觉得这里应该是天堂。
“你!你是干什么的?”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忽然从古宅的门口钻了出来,并用下巴朝我点着问。他夸张地弓着背,好像正在努力把自己弓成了一个“句号”。
“你是安显腾?”我反问。
“我是,你是谁?我认识你吗?”句号老头皱着眉、撇着嘴问。
“我是你儿子的朋友。”
“哪个儿子?我有四个儿子呢!”
“安东辰。”我说。
“x他o的!那小xx崽子就会往家勾搭些个狐朋狗友!”老头子骂骂咧咧地嘟囔着,然后转头进了屋。
我完全不清楚目前的状况,也只能是追着安显腾进到了宅子里,然后走一步看一步。
这次的古宅可完全不一样了,窗户都是开着的,光线足得很,在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寿”字,估计这是老头子过生日了。在进门的大厅里来来回回有好多人在走动着,一看就有大户人家的气势,只是这些人没有一个过来搭理我。
这时候,旗袍美女又出现了,她在半截楼梯上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赶紧跟上她,然后一直上到了二楼,到了那扇有着雕花红木门的房间前。她推开了门,屋里面有好多人,正在向“句号”努力的安显腾也在里面。
但这里并不是供观音、祖先的地方,而是饭厅,老安家一家人都聚在这里吃饭。
安显腾坐在正位上咧着嘴乐着,他的儿子们都在一边齐祝他生日快乐。那旗袍女走到了安显腾的身后,然后便站在那里专注地望着安老头。
庆祝过后,安显腾想要吃蛋糕,可他刚用筷子夹起一块蛋糕,他的一个儿子一把就把蛋糕抢了下来。
“爸,少吃点甜的。”
安显腾放下蛋糕又去夹肥肉片吃,只吃了两片,另一个儿子又阻止说:“爸,别吃肥肉了。”
安显腾又想喝几口酒,结果其他几个孩子一起劝他,让他不要喝酒,要保重身体。
老头子顿时拉长了脸,并且一抬手将桌子给掀了,众人面面相觑,老头子拄着拐棍站了起来,一边骂着一边愤愤地走了。
这一幕多少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我爷快不行的那几年,我姑还有我爸都会控制他的饮食,不让他吃太多油腻的东西,也不让他喝酒。不过我爷脾气比这安老头好得多,他并不在意是否能多吃一口肉、多喝一口酒,他更在意的是最后这段时间里能有家人陪在身边。
旗袍美女随着安显腾一起走了出去,并招手示意我跟上。
我跟着她去到后院,进了二层楼。那里是安显腾住的地方,老头一个人坐在卧室里,默默地看着什么东西。我走过去瞧了一眼,那是一份诊断书,上面的字迹非常潦草,但那个“癌”字我还是看得非常清楚的。
突然,安显腾咣当一下从床沿上摔了下来,嘴里吐出一大口血。
他摔倒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保姆,小保姆进来一看老爷子倒了,她连忙出去喊人。没过一会,老头的几个儿子、儿媳都跑过来,众人一起把老头抬回到床上。又等了一会,救护车就到了。
老头被抬上了救护车,我也跟在老头的几个儿子身后,一起进到了车里。
虽然鼻子、嘴边都是血,但老头依旧没有安静下来,他躺在那里还在不停地骂着:“你们这几个丧良心的兔崽子啊,一群不孝子!我养你们,供你们上学,给你们拿钱做生意,现在我要吃点东西你们都不给!你们还算是人吗?啊?算是人吗?”
守在安显腾身边的几个儿子一脸的委屈,但谁也没有跟老人争辩什么。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安老头被送进了急救室——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真实,我甚至差一点忘记了之前刚刚下了几百登的台阶,忘了我正身处阴界的地下。
等了一会,医生出来了,他告诉安显腾的几个儿子说,老头子已经是癌症晚期了,最多还能活一周,已经没有任何治疗的意义了。
旗袍女这时又出现了,她带着我在医院里走着,周围的一切如同斗转星移,当我来到一间病房时,里面躺着的安显腾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脸上、身上的皮肤黄得好像蜡一样!
“一群丧良心的畜生啊!我都尿血了,我都拉血了,你们也不给我治啊!丧良心的畜生啊……”老头窝在在床上继续骂着,只是那声音已经弱得几乎让人无法听清楚了。
旗袍女看着安显腾黯然神伤,而我也完全不知道该做何种感想。
老头在那里一直骂啊骂,然后渐渐没了声音,最后就那么歪在床头,瞪着两只眼睛怒视着门口。在临死之前,这老头心里充满了怨恨。
我退出了病房,轻轻关上了门。周围忽然暗了下来,等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后,我发现我又回到了古宅的院子里——周围不是那栋明亮的大宅,而是那栋阴气森森,到处都是密不透风的墙壁的吃人怪宅。
旗袍女并没有再出现,我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