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寒月出了客栈,并未着急回府,而是到祝子安住处朝家仆问了情况。
问罢才确定,顾潇所言不假。
可刚刚文公子说棋下完了,他来海宫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这个时候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等他回到洛泽,据山而守,即便是海宫朝廷都奈何不了他。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来救了安儿。于是活路只剩了一半。
这不是一招明智的棋。
难道说安儿于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齐寒月暂时想不清楚。
马车已到了康王府。齐寒月下车,只朝祝子平寥寥几句便回了屋。进屋面对棋盘,一想便是小半日。
黄昏时分,含香自外回来,专门朝齐寒月报信,“文公子恐怕不行了。”
“什么”齐寒月立刻起了身,“怎么个不行法”
“刚才我去问了顾长老,她说越烧越厉害,伤口的血虽止住了,可心脉虚弱得很。”
齐寒月原想,以顾潇的医术,怎么都能医好他的。可现在看,大约还是因为他先天体弱之故。
“顾长老可说,有没有别的办法”齐寒月问。
含香点头,自袖中拿出一张纸,“这是顾长老开的方子,内服外用皆有。只是现在药铺医馆都打烊了,估计也无处寻药了。我朝顾长老求来这方子,原本只是想看一看,谁知她就给了我。她嘴上虽不说,估计心里还是想请我们帮帮忙”
齐寒月接过方子,迟疑了。
“长公主,帮不帮”含香又问。
齐寒月舒了口气,将方子折好,干脆道:“帮”
这个回答在含香意料之外。
可齐寒月不像是说说而已。她拿过披风出了屋,一边叫含香备车,一边差王叔拿着康王府的令牌到各处药铺抓药去。
“也通知休将军,今日夜禁晚一个时辰。凡有药商、医者,未出城的,都先不必出了。”
不出半个时辰,药集齐了,齐寒月命人在康王府煎好了药,与含香一起乘马车到了客栈。
齐寒月进屋时,上官文若紧闭着眼。她昏昏沉沉的,却没有睡着。舒槿娘伏在床边,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一旁顾潇疑惑看着齐寒月,“你亲自来的”
“我知道他还醒着。”齐寒月说着自含香手里接过了药,“我想与他单独说一会话。”
“不行”舒槿娘立刻护住上官文若,紧张地回了头。她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姑娘放心,我不是来害他的。”齐寒月安慰着说。
上官文若将眼微微张开一条缝,偏头对舒槿娘道:“你先出去吧。”
“可是”
“听话,先出去”
她握住舒槿娘冰凉的手,意在叫她放心。
顾潇看出来上官文若一定另有打算,于是连忙将舒槿娘拉了出去。
“含香,你也出去吧。”齐寒月朝后道。
含香出去,将门关上了。
齐寒月坐到床边,亲自朝她嘴边喂着药。她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挨了齐寒月刚刚自外进来冰凉的手,忍不住发起抖。
“别怕。我只是替安儿还你一个人情。”齐寒月道,“毕竟你救了他。”
上官文若微微勾起嘴角,其实大可不必。她这条命是师父给的,就算还给师父也是应该的。他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齐寒月看着她喝了一口,放了勺子,沉下双眸,“你很在乎安儿,对吗”
上官文若看着她,不说话。
“那就是了。”齐寒月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早在你第一天进康王府就该猜到的。安儿抱着你,你那么开心地笑着,还有这些日子以来,你对他的依赖和信任”
“因为他是我师父。”上官文若立刻打断了她,“我尊敬他,仅此而已。”
齐寒月冷冷一笑,“这屋里没有别人。就算你说是喜欢,我也不会怪你什么。”
“不是。”这件事,无论任何人问起,上官文若的答案都未变过。
齐寒月没有一再逼问,却还是相信自己所猜不错。
“既然你喜欢安儿,为什么还要害他”齐寒月看着她,似乎只是在询问一个事实,语气里并无责怪,“你是亡海盟主,若是想躲着安儿,自然有办法。你明知道你们身处异国,立场不同,就算抛开性别不谈,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一再给他希望,就是在害他。”
这番话,上官文若无可辩驳。没有她,祝子安会过得很安稳。虽然这段日子,她在心里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借口,可归根结底,她肯亲近他,还是为了利用他。
为了复仇,她什么都可以做。
“长公主若想要我的命,一掌过来就是。大可不必说这些诛心之语。”上官文若暗暗攥紧了手,却还是如常地望着她。
齐寒月将药碗放在一旁,问她:“我确实很想杀了你,不过不是现在。”齐寒月关心地望着她的眼睛,“你错了,那盘棋没有下完。我猜到你的棋下在哪里了。”
“哦”上官文若浅笑回她,“那长公主不妨说说看。”
齐寒月直起身子,继续道:“那日你让莫才人去昌池,我便猜到你会联合阑珊阁。阑珊阁与海宫朝廷素有仇怨,再加上莫才人这件事,估计不用亡海盟多费口舌,他们就会反的。但是当时我并不担心,因为以阑珊阁的实力并不足以与海宫朝廷抗衡。要是有那个实力,十八年过去,他们早就反了,何必等到今日。”
上官文若冷冷一笑。也多亏她当时没有警惕起来,才给了亡海盟足够的时间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