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男人简直毫无武士风范。穿着一身宽大的淡蓝色道服,光脚踩着拓木木屐,披散头发没有扎起,也没有刮出这个年代武士流行的月代头,由于疏于打理而长出的淡黑色胡茬,让看起来异常英俊冷酷的面容莫名多出一种难言的沧桑感。
他舒服的支着身子斜卧在草席上,时不时抿一口酒,身上没有流露出一丝身为剑圣的威严,反而更像京都那些整日无所事事,放浪形骸的废物公卿。
兄妹俩不禁大失所望,在他们心目中,剑客就应该像他们的父亲一般气势迫人,最起码也要做到严肃庄重,怎能是这样一副懒洋洋的废物模样。
“空山一叶阁下,听闻阁下的剑圣之名,我父颇为欣喜,他认为时隔两百年后又有人重新登上剑道巅峰是日本复兴的征召,故此特命我兄妹二人亲自相邀,万没想到阁下竟然避而不见,观如今阁下这幅模样,在下难免怀疑,阁下所谓的剑圣是否浪得虚名乎?”千叶荣太郎扳起脸,颇为不客气的继续训斥道。
空山一叶的好心情被这番话打扰的一干二净,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指着门口的方向,冷冷道:“滚。”
“什么?!”千叶荣太郎有些不敢相信,这种**裸的受辱感觉已经多久没有经历过了,自从剑术大成之后,即便父亲对自己也变得和蔼起来,空山一叶这句话说出口后,他感觉身边几个人的目光看向自己都带着怜悯,让他脸上瞬间布满如熟透的茄子般的黑紫色。
这不只是自己的荣辱问题,他代表的是父亲千叶周作,空山一叶一个“滚”字,也同时让家门受辱,让流派受辱。这个时代,士族最重视的莫过于“耻辱”这件事,如果受了耻辱,甚至随时都愿意以死雪耻。
他用尽全力压抑着几欲焚身的怒气,艰涩的开口道:“起来,拔剑!”说着,退后几步,拔出腰间长刀,刀锋直指空山一叶,这是要决一死战的态度。
少女千叶佐奈也退到兄长身后,虽然一言不发,但手握刀柄肃然而立的态度已经表明:二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要么立刻起身道歉,要么拔刀,绝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大野不二大惊,心中已经万千次的求拜菩萨,但奈何两位大爷一个比一个横,料想菩萨对此也很是苦恼,所以干脆不闻不问,随便砍死一个算逑。
他小心的开口劝道:“千叶大人息怒,空山前辈并无恶意,他一向……”
“阻我们进门在前,言语羞辱兄长在后,我们若就此出门,不如全家滚出江户,解散道场,大野馆长不必多言,在一旁观战即可。”为了不至兄长泄掉聚集的气势,千叶佐奈脆生生的开口回道,身为武家之女,她平日最为重礼,面对如此侮辱怎能受辱而退?
大野不二无奈,有转头对着空山一叶苦苦哀求道:“前辈,万万手下留情啊,千叶大人死不得!”
千叶荣太郎简直要气炸了肺!好啊,你们空山想念流的奥义是气杀人之术啊,你这样说岂不是断定断定我必死无疑?一股怒火被他死死压制,但气势凭空拔高一截,灼热的杀气让四周空气的温度都在上升。
“住口!”千叶佐奈也怒不可遏的开口斥道。
空山一叶呵呵冷笑道:“没有谁是死不得的,持剑指向他人之时就要做好必死的准备,大野,你这些年的剑究竟修的是什么?”大野不二诺诺的不敢回答。
空山一叶坐起身,第一次抬头正眼看了千叶荣太郎一眼,丝毫没有受到他的气势影响,以极为肯定的语气道:“千叶荣太郎,你要想清楚,出剑之后,你必死。”
桂小五郎忍着千叶荣太郎的狂暴杀意,勉强蹭到二人中间,以他这几天对空山一叶的了解,这位老师虽然多数时间表现得对什么都毫不在乎的样子,但其实是内心极度冷酷无情之人,任凭他出手,千叶荣太郎几乎没有生离道场的任何希望。
他艰难的开口说道:“千叶前辈,毕竟是贵兄妹无理在先,携怒出剑岂不有违武士之道?况且贵兄妹本是为了传达千叶周作大人的善意而来,一旦真剑拼死一战,血染道场下便是无穷无尽的仇恨,望阁下三思。如果仍不能平息怒火,我希望双方可以换做木剑,邀请德高望重的裁判约定时间正式切磋,不知阁下可否慎重考虑。”
桂小五郎这番话,不但解释双方的敌对的缘由,更只出一怒拔剑的严重后果,最难得的是给出了当下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可谓有理有据,小小年纪便开始展露出日后左右大势的能力,其头脑智商与场中动不动便用剑说话的二人高下立判。
“小五郎说的是,千叶大人,空山前辈,还是用木剑切磋吧……”
“切磋就不必了,你们走吧,让千叶周作来。”空山一叶这句话顿时把小五郎努力的结果破坏的干干净净。让原本有些意动的千叶兄妹彻底下定死战一场的决心,千叶荣太郎一声大喝:“滚开!起来,拔剑!”
桂小五郎长叹一声,走到空山一叶身边俯身轻声道:“老师,这千叶荣太郎死不得,即便老师自己不惧北辰一刀流的势力,也要为道场考虑考虑,除非您打算留在道场一辈子,否则绝无法庇护派内弟子。一旦您离开,大野馆长和虎太郎、吉良两位师范必死无疑。”
空山一叶不置可否,但仔细一想,道馆的几个人毕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与自己的渊源也颇深,最终还是点点头,对着千叶荣太郎道:“好吧,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