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回想刚才的花瓣雨,张怀玉就越觉得气愤,深恨顾青布置了一切,又破坏了一切。
咬了咬牙,张怀玉决定还是忍了。
此生最难忘的一幕出现在今日,想必今日是黄道吉日。黄道吉日不宜妄动嗔念。
深吸口气,张怀玉道:“我,我……不想嫁给你。”
顾青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是拒绝我了吗?”
张怀玉板着脸道:“是。”
“为何?”
张怀玉幽幽道:“顾青,我知你心意,但是,我未见你心意。”
顾青脱口便道:“我对你……”
张怀玉忽然打断了他,道:“顾青,现在别说。”
“为何?”
“还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张怀玉清澈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他,缓缓道:“顾青,你若是庸碌平凡的男子,今日我便答应你了。但你注定不会平凡,所以,我要你将来以王侯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迎娶我。”
“如果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人,那么,就当是为我做点什么。封侯拜将,手握权柄,为苍生铺出一条平平整整的康庄大道,这样的盖世英雄,才能令我张怀玉甘心一生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顾青,我知道你有野心,自从认识了你,我也有了野心。我的野心就是帮你实现你的野心。如果你能答应我,我愿等你,多少年我都愿意等,等到死。”
…………
三日后,顾青和李十二娘等人离开了石桥村,踏上了回长安的路。
冯阿翁领着村民们相送,一直送到青城县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张怀玉照例没有送他,她甚至连屋门都没出。
顾青等人离开村口时,张怀玉仍呆呆地坐在屋檐下,听着外面的动静,神情迷惘地把玩着手里一块十两重的银饼。
眼眶已红,张怀玉很想哭,更想不顾一切地冲出门去,让顾青带她走,然后告诉他,什么王侯身份,什么风光迎娶,其实一切都不重要。
所谓的条件,不过是催促这个男人奋进的一种激励,她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王侯夫人,而是这个男人的白首不负。
秀儿匆匆跑了进来,见张怀玉坐在屋檐下发呆,秀儿急得跺脚:“顾阿兄要走了,你为何还不出去见他?你应该跟他一起走呀!”
张怀玉回神,伤感地一笑:“我不能见他。”
“为何?”
“我怕儿女情长消磨了他的意气,我怕成为他的拖累。官场上的事,我帮不了他,而他,应该像一头孤独的狼,了无牵挂地与人争斗撕咬,一步一步实现他的野心,所以,此去长安,他的身边不应有我。”
“再说,我也无法割舍这里,石桥村是他唯一的退路了,我要帮他守好它。”
…………
顾青和李十二娘同乘一辆马车。二人的伤势仍未好,只能乘坐马车。
马车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尽量减缓颠簸震动,顾青躺在褥子上面,李十二娘盘腿打坐。
顾青的心情不太好,一路上沉默寡言,李十二娘也不搭理他,二人保持着安静一路从青城县到了巴州。
找了家客栈歇息一夜后,第二天继续启程,顾青仍旧不言不语。
李十二娘看不下去了,叹道:“怀玉并未拒绝你,她是在激励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顾青没精打采地道:“当然看出来了,只是她的要求太高,我恐怕很难达到。”
“位封王侯,要求很高吗?”李十二娘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对你来说,我觉得并不高,一两年或许就能达到吧。”
顾青愕然看着她:“李姨娘,谁给你的底气,居然对我如此有信心。自高宗之后,大唐封侯何其难也,开元以后,天子更是有意无意削减了许多爵位,很多开国公侯的后代随着一代代爵位递减,终究已是只有官职,并无爵位了,天子封爵如此严苛,我怎么可能办到?”
李十二娘悠悠道:“我还是那句话,对你来说,封侯并不难,你是有大气运之人,别人做不到的事,不代表你做不到。”
顾青无奈地叹道:“我尽量吧,此生若不能封侯,我只能孤独终老了。”
李十二娘好笑地看着他:“你喜欢怀玉多久了?”
顾青想了想,道:“不久,这次回青城县才发现自己喜欢她了。”
“认识那么久,为何这次回来才喜欢上她?”
顾青目光迷离地道:“或许,是她的执着吧,也或许,是她这么久以来对我默默的付出。那一天我和她躺在屋子里养伤,静静地看着屋外的细雨,我忽然发觉,就这样和她一起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其实也不坏,甚至有点期待……”
“然后,我便听到心底里有个声音在跟我说,我的人生,必须要这个女人参与进来,于是我便向她求亲了。”
李十二娘幽然叹道:“真是羡慕你们的少年意气,想到什么马上就去做,无论有没有结果,都不负一场人生。当年我若是再勇敢一点……”
随即李十二娘苦笑:“再勇敢一点也没用,他的眼里容不下别的女子,百花争奇斗妍,他只钟情一朵。”
顾青笑道:“既然他无心赏花,李姨娘何妨为别的良人绽放?花期苦短,切莫蹉跎。”
李十二娘瞪了他一眼,道:“这一点,你比不上你爹。我发现你是个多情种,或许你自己不曾察觉,但我看出来了。我且问你,你既钟情于怀玉,那么长安的怀锦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