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之后,宋志伟就开始行动了。
时至今日,上头已经刮出些风声了。
这阵风将吹到才书记这里,他并没有在意。直到通风报信的人一天连着好几个电话催促他赶紧把屁股擦干净,还有其他村里的几个支书也打电话来打探,他才对这件事重视起来。
桑平带着图纸来时,发现桑才山家里的气氛大不一样。棋牌室里没有牌桌和牌友了,小商店的柜子也撤掉了。门庭内外干干净净。
桑才山坐在空荡荡的棋牌室里默默抽烟。
看那一地烟灰和烟头,就知道他搁这儿坐了很久。
桑平一来便见怪道:“这人都往哪儿去嘞?”
桑才山公权私用,已经不是一两天嘞。他这会儿装两袖清风的样子给谁看呢?
看桑平出现,桑才山把没抽完的半支烟往地上一摔,愤然起身瞪着眼怒声咆哮:“桑平,我问你,上头查账的人,是不是你媳妇儿招来的?”
桑平一脸茫然无辜之状,“啥查账?跟我媳妇儿又有啥关系?啥意思啊?”
其实他门清儿。因为宋志伟的关系,县级农业局等各个部门对农村补贴的到位工作展开联合调查。接下来他们还要到各个村落去走访核实情况。
真要有领导下村来调查,看到桑才山把村委会管理得乌烟瘴气,那还不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看桑平像是真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样子,桑才山忽然觉得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咋回突然怀疑到桑平媳妇儿头上呢!
那打城里嫁过来还不到一年的女子,又不知道他私吞村民补贴的事。真要检举他,她大可以如法炮制给县长写信。可是这段时间,县长除了给他通风报信之外没有别的动静…
桑才山渐渐的打消了对余笙的疑虑。
见状,桑平表示关心:“才书记,你是不是摊上啥事嘞?”
桑才山缓缓坐下,重新点了一根烟。
他答非所问道:“过段时间,上头的领导会到咱们村来视察,不知道会不会驻村。到时候你跟我一块负责接待。他们要是驻村的话,从你家腾几个地方出来。”
桑平搬了条长凳,坐到桑才山的对面。
“我这都还不知道啥情况嘞。”桑平面色凝重,“才书记,你拉我下水之前,是不是得让我知道这里头的水有多深啊。”
桑才山望他一阵,最终好似下定了决心。
他过去把门关上,回来之后给桑平递了一根烟。
桑平抬手拒绝,“我不抽烟。”
桑才山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然而这笑容里多是些对不会抽烟的桑平的讥诮。
“烟是好东西。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桑才山用自以为是的道理向桑平安利,“烟是身份的代表。你一个男人搁外面不会抽烟,人家会觉得你混的不好。”
桑平笑笑,“去年我一个搁外面做生意的朋友给我带了几盒雪茄,我都没抽。搬家都不知道弄哪去嘞。回头我找找还在不在,拿回来给你。”
桑才山眼里浮现出渴望,“那你找找。有雪茄这种好东西你咋不早说啊。”
再抽手里的红塔山,他突然觉得没啥滋味了。
桑平言归正传,“才书记,说说领导视察的事吧。我搁咱们村好些年都没见有哪个大领导搞视察。这回是哪个吃饱了撑的?”
“哎,谁知道。”桑才山一脸苦相,“上头就是这么通知的,也不知道领导具体哪天会来。搞的我这小卖部和棋牌室都不敢办嘞。”
桑平附和:“难怪我过来没见着人。”
桑才山苦声长叹。
他抬眼望向桑平,将眼中的希冀寄托在他身上,那求生欲强烈的模样就好像是抓着一颗救命稻草的落水者。
“平啊,这回你可得帮帮叔啊。”
桑平不以为意:“慌啥。你就是借个地儿开了个小卖部和棋牌室,上头的人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拿你咋样。我看其他几个村里的情况都一样——”
桑平话还没说到一半,桑才山就开始摇头晃脑。他像是在否认桑平,又像是在拒绝命运的不公。
“不是的!”桑才山打断桑平,“叔这回摊上的事还…还挺大的。我这回怕是逃不掉嘞。”
桑平睁大眼。
“咋?”见桑才山只顾着唉声叹气,他进一步道,“才书记,你不跟我说清楚,我可没法帮你啊。”
“哎!”桑才山重重的叹息一声,豁出去了似的。“你家搁河堤上没有地吧?”
桑平老实道:“没有啊。”
“那我就不怕跟你说。”桑才山慢慢道,“国家这几年对农业的扶持力度还挺大的,连续出台了各项惠农政策。打个比方说,谁家地里的庄稼要是因为自然灾害给毁嘞,就能从有关部门申领一部分农补,上了保险的还能获赔一笔保险费。”
桑平点头,“这个我知道。”
桑才山:“咱们村好几户人家搁河堤上都有地。那河堤啥情况你也知道,每年都发水冲毁大片庄稼。我就瞒着这几户人家领了农补…”
说到这里,桑才山脸上一片赧然。
他生怕桑平会瞧不起他似的,还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桑平的神色。
看桑平无动于衷,他暗暗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多大不了的事。”
“你小点声!”桑才山怕他们的对话被第三者听见。他张大眼睛恐惧的同时又谨慎道,“这要是被上面查出来,这可不得了啊!说不定咱们说话的这阵功夫,上头的人就搁财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