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将军见对面已经收了机弩了,大松一口气,岂有不应的,立刻勒令左右重新开城门。
江词一马当先,就猛地奔了出去。
马蹄踏着飞雪,在这枯索寒天里声声碎碎。
前方便是大军阵前,他一连驾马急吼几声,只顾马蹄如飞地往前跑。
总算渐渐看清了苏薄的面容,苏薄应该也看清了他。
江词直直冲过去,马跑得太狠,到了跟前还往前缓冲了一段距离,使得将士们连忙往两边让开。
江词喘着粗气,连忙倒回来,直至见到苏薄的此时此刻,他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松了松,开口就沉声道:“苏薄,小意在等你。”
苏薄神情一动,道:“她在哪儿?”
江词又开始急:“还能在哪儿,在你家门前的喜轿里!等着你回去接轿子!”
苏薄抬眸看向城门里,身边部将闻言都开始躁动。
将领们当然喜闻乐见,可是又不得不担忧,道:“这会不会有诈?”
江词拍了拍那将领脑门,道:“这会儿顾家的新娘子已经在宫里举行封后大典了,大军就留守在城外,能诈出个什么来!”
话音儿一罢,苏薄命诸将留守此地,令派人快马疾速往各城门传令候命,他则带着一众亲兵随江词打马回城。
马蹄纷纷扬扬,迎着风雪,所至之处,地上留下潮湿而凌乱的蹄印。
梁将军正在城门门缝间观望,见得对面一队人马冲来,心头大舒,立刻命令手里的士兵打开城门。
守在城里的士兵们分两边而立,谁也不得莽撞,将将一打开城门,只见那队兵马便如寒风呼啸而过,铁骑和盔甲的声音摩擦出一股冰寒之意。
为首策马在前的正是苏薄和江词。
他们进城后便一路往大将军府奔回。
宫里封后大典上,阵阵号角声和战鼓声中,京都各个城门处不断传来急报,道是城外大军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能攻城了。
谢玧在这样的道道急报里,硬是完成了大典。
新册封的皇后被送往中宫安顿。
谢玧坐在殿上,终于听见那战鼓声停了,然而,等来的不是攻城的动静,而是宫城外一派安寂。
时间一点点流逝,空气里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直到梁将军的人快马至宫里,情况紧急时可直接策马奔入殿前广场。于雪天里跪地高声禀道:“启禀皇上!大将军一行人已然进城,城外大军按兵不动!”
侍奉在谢玧身边的阿福,以及镇守在殿外的顾祯,无不暗舒一口气。
继而顾祯又满腹狐疑,问:“大将军进城后往何处去了?”
报信的士兵禀道:“回府接亲了。”
想也知道,唯一能让苏薄大军当前还肯回府接的情况,除非送去将军府的新娘子是他真正想娶之人。
思及此,顾祯不由看向谢玧,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方才与他完成封后大典的……
此刻,大将军府门前的巷弄里,已经堵满了人。迎亲队伍和侯府家随一丝不苟地守着喜轿。
江重烈知道消息后也第一时间匆匆忙忙赶来了,一向冷清的将军府里竟热闹了起来。
管家拿不定主意的事,全让江重烈给做主了。
外面战鼓声停了,江意坐在喜轿里,紧着一颗心,屏气凝神地细听,外面是否有将士们攻城的动静。
她听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杀喊声传来。
应该是没能打起来,江词肯定已经将消息传出去给苏薄了。
可是她提心吊胆,仍是不能彻底放下来,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都是不可估量的后果。
她终于想明白谢玧的想法了,这一切,原是他早就安排好了的。
他是想看看,苏薄会怎么选。
一边是唾手可得的皇位,一边是她,两边皆是只差一步之遥,苏薄到底是会继续攻城还是会放弃一切筹谋,回来与她拜堂成亲。
直到后来,重重马蹄声奔驰而来。那蹄声仿若踏在了江意心上,让她心口狂跳,不得安宁。
有人在巷口高声疾呼:“大将军回来了!”
那时江意听见自己深深的吁气声,呼吸都有些颤抖。
迎亲队伍和其他人第一时间腾出一条道来,苏薄直接在喜轿边勒马停下。他低着眼帘,看着垂落的大红窗锦,声色低沉地问:“江意,是你吗?”
片刻,喜轿里一道声音传来,似哭似笑道:“苏薄,你太慢了。”
苏薄翻身下马,在喜轿前略一停顿,而后打开喜轿门探身进去。
只见新娘子端坐轿中,身着火红嫁衣,头戴珠帘凤冠。她微微低垂着头,额前珠帘轻晃,若有若无地衬出朱颜绝艳。
苏薄朝她伸手,手指碰到了珠帘,顿了顿,又曲指去轻轻揩了她下巴凝结的晶莹泪珠。
是她。
便是看不清晰她的模样,他也知道是她。
没有人能比他更熟悉她穿裙子时的身姿,亦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她身上独特的香味。
苏薄嗓音有些干涩,低低地,极是温柔:“等久了?”
江意带着鼻音应他道:“嗯,等太久了。”
苏薄身上一袭黑袍,哪能就这样接她出轿子,道:“我这就去更衣。你再等我最后一会儿,从今往后都不再叫你等。”
说罢他便利落地退了出去,一声不吭,转头就进府门,问管家吉服在哪里。
他以极快的速度回后院去冲了澡,更上吉服,出来时,头发还夹杂着几分湿润的气息。
整个人往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