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债血偿,蛰伏待机。
陆以蘅轻轻叹了口气就听到草丛中的脚步急促,跟前探路的小将神色慌乱的抱拳一跪。
“苏将军,大营出事了!”
苏一粥和陆以蘅闻言顿是心头怔愣,抬眼望去下山口隐隐约约可见营地处有火光忽闪,细听闻下皆是嘈杂叫嚷之声,一行人忙奔下山去。
营中走了水。
一片狼藉混乱,库营的粮草被烧了大半,将士们正心急如焚的试图扑灭,可惜苏小将军的主帐没能及时救下,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只剩下几根黑哟哟的粗木柱子还挺着轮廓。
这才知晓他们走后不久,营中遭了匪人偷袭,贼寇们似是对营地了若指掌,哪里是粮草,哪里是军备,甚至主帐所在都一清二楚,匪徒们并不是要杀人,偏就是放一把火窜逃而去,杀杀你们的锐气也好叫这所谓剿匪的大军知晓,十万大山里,没有他们不清楚的东西。
简直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邱参将呢?”苏一粥听完小兵卒断断续续的解释,反问道。
那兵卒一脸茫然答不上话,营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忙着扑火都来不及,还有不少将士被大火熏伤了眼睛烧伤了手脚,至于邱参将去哪里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竟不知所踪。
“邱参将……不是带了人马追去了吗?”人群中的声音细弱,皆是不敢确定的口吻。
“对,末将好像也听着了。”
“邱参将当时怒不可遏,这就率了两队人马直追西林而去。”
众人交头接耳一阵大约是整理出了个思路。
苏一粥后槽牙一咬,拳头狠狠砸在掌心,营中的火光照彻了他半边脸颊,是显而易见的焦灼:“陆以蘅,带三十人马赶紧去西林把他追回来!”他厉声喝道。
且不谈主营为何会暴露在贼人们的眼皮子底下,这等伎俩把戏若是声东击西,那邱廉岂不是送羊入虎口要葬身山林,他怎能如此莽撞。
陆以蘅当然明白苏一粥的意思,领了命挥手带人就跃身上马直冲西林。
月色深寂,马蹄在林间穿梭的声响变得清澈嘹亮,达拉达拉,踏过枯枝、碾过杂草,竟觉在寂寥夜中变得刺耳,山林的鸟禽发出啸音,听的人背后毛骨悚然,深秋的风呼啸过耳边,就好像冰冷的月色与弯刀的冷锋夹杂着钻进衣袖。
西林里没有半点儿声响,甚至连一寸火光都看不到,而行营的人马,越发深入。
眼睛一旦适应了昏暗,反而能衬着月色瞧清眼前的朦胧轮廓。
踏。
陆以蘅突然勒住了马缰绳,她屏气凝神侧耳倾听,抬手示意身后所有的人都静下脚步。
“郑行小队长,”她的声音轻微,深林中好像月光轻轻敲打在岩上,“邱参将以前是跟着裴将军在昊台领过十万大军的吧,回盛京后,天子lùn_gōng行赏时怎么说的。”她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身边的郑行险些没回过神来:“陛下夸赞邱将军老成稳重、顾虑周全,从不善专善断。”他抱拳实话实说,这也是为什么剿匪大军派了两个小年轻却还要顺带捎上这么一个能镇得住场地的“和事佬”来。
陆以蘅在那瞬一把拉起马缰绳,抬腿狠狠在马肚子上一踢,喝道:“所有人撤退,退出西林!”不同于方才不愿打草惊蛇一般的轻问,这次是疾风厉喝,马鞭子狠狠抽打在身边郑行小将的银鞍白马上。
“退!”她大喊。
几乎是同一时间,黑夜之中数十道劲风袭来,竟是千百箭矢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
人仰马翻、哀嚎嘶鸣。
陆以蘅的脸顿被飞溅的血渍所掩,她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谁倒下了,究竟是谁受伤了,只听得四周一片叫嚷混乱,马匹横冲直撞将她也甩下了草丛,瞬时冷风已经掠至耳边,陆以蘅下意识挥剑就挡,“喀”,利箭折断,身边呯的倒下了一具身体,正是刚才还在和她说话的郑行小队长。
反应不及,便是粉身碎骨,郑行的喉口被三支利箭刺穿。
陆以蘅倒抽一口冷气,郑行的高头大马因为主人的猝死和周围哀嚎而惊了马蹄,它长长嘶鸣慌不择路的就冲向了前方,只听得一声轰然巨响,竟是失足摔落进十丈外的深坑之中,浓烈的血腥味涌起在所有人的鼻息间。
它竟是被坑底所埋的铁器刺破了身体,肠穿肚烂。
陆以蘅能感觉的到自己握着长剑的手在发抖,这里分明是有人早就设计好一场天塌地陷的陷阱,若不是方才她察觉有异,这三十人包括她在内都会与那匹白马一样的下场,全军覆没毫无还手之力。
“所有人,退向崖石后躲避!”陆以蘅一把抓起身边腿上中了箭的小兵卒拼命往后拖,耳边呼啸的箭矢和痛楚都化成了月黑风高下的凄声,在脑中盘旋不散。
他们被截了个措手不及。
片刻,西林之中已是狼藉一片。
崖石后几乎没有完好无损者,三十人零零落落的剩下了十来人,清溪被月色琳琳映照,西林重归一片寂静,可是这种寂静却让人如同惊弓之鸟、惶惶不安,没有人胆敢取出火折子亮半点儿星火,贼人究竟在何处,他们是潜伏着,还是已经离开了?
受了伤的兵卒们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咬紧牙关不敢吭声,有人掬起冰冷的溪水清洗伤口,呲牙咧嘴疼的直打颤。
陆以蘅从腰际拔出匕首,身边那个小兵卒看起来也不过是十六七岁,大好年华就成了为家国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