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蘅咋舌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火把光影交叠之间模糊的两个身影,苏一粥和邱廉正带着小队跃马而下,小将军眼睛尖顿时都发了亮丢盔弃甲的冲了上来:“陆副将!”他高声大呼,眼底里是遮不住的惊喜,才刚凑近就发现那姑娘瞧着苍白虚弱有惊有疲却满身是血也不知道身上是多了何等伤口,他伸手不是、缩手不是,骇得呆立一旁不知所措。
倒是跟上来的邱廉替他开了口:“陆副将能平安归来便是天大的喜事,这段时日来可把小将军给急坏了,朝廷里的求兵推推拖拖半个月都没到,这小子都急的冲进怀容旱营抢大印去了!”
苏一粥嫌弃的白了邱廉一眼拳头就锤到了那人肩窝,如今这两人之前的嫌隙没了,反倒是多了几分出生入死的损友交情,邱廉呢没生气,大大方方的笑,尽是对这几日憋屈烦闷的纾解。
“你带上山的人都如何了?”苏一粥可不搭理邱参将,这次剿匪大军死伤无数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清点损兵折将。
“原八百余人,只是今夜恶战过后,余下三百。”陆以蘅抿着唇不含糊,当初被困在城寨尚有千余,只可惜条件恶劣缺少医药,白白枉死百余病重伤员。
邱廉眉头紧蹙狠狠捶了下掌心,那些埋骨荒山的,何尝不是忠义之士。
“我和苏将军当日被困越岭峡便知出了事,我等所剩三千余人退回了乐逾府寻求卓大人和朝廷的帮助,奈何庭寄久传不回,我也曾书信给周遭府衙却石沉大海,呵。”现在想来,的确是自己,荒诞可笑。
结果呢——说到结果,邱廉忍不住干笑,他们几个莽汉擅闯兵营闹了羞人的大笑话还险些叫人抓了把柄。
陆以蘅宽释的拍拍他肩头,心知这些人是不得不为,也曾揪心担心被围困雾鸣峰的他们才出此下策,怎忍心怪责,她抬眼倒是瞧见这里外都被包了三层的顺宁府衙着实怪异,扭头指着远处几个被五花大绑看不清面目的人:“他们是谁?”莫不是山上绑下来的贼匪。
“还不都是那些妄图逃窜的两省官员。”苏一粥嗤之以鼻,方才他和邱廉疾驰而回就是连夜绑了这些“过街老鼠”。
陆以蘅张了张口顿又有疑惑浮现,既然苏一粥和邱廉原本都被关押在乐逾府衙的牢中,今夜是如何得知风讯又出了牢笼反而将所有妄图逃跑的贼人们擒拿到手呢?
苏一粥撇了撇嘴角嘀咕:“姓卓那糟老头子若是现在站在小爷面前,小爷还是恨不能砂锅大的拳头直呼他脸上!”他挥挥手,说的是当时卓远悻悻然的嘴脸把他们从怀容大营押解回程丢进大牢的事儿,那知府大人眼明心清将一切看的明明白白,他说——
苏小将军,就凭你们想要剿这官僚的贪赃枉法,断去贼寇。
您瞧瞧外头。
外头?
苏一粥只看到遮天蔽日的黑暗和孤立无援的处境,然后,他瞳孔一紧缩就见到了微弱烛光处款款而来的五彩雀羽,男人的脚步极轻,丝线拖曳在地惹起明尘轻扬,月白织金透过烛火的芒色,雀羽漾出美妙绝伦云海缠绵的涟漪,他乘着月色而来,却分明,艳若灼阳——
那盛京城最富盛名的,凤小王爷,驾临乐逾府衙牢狱,风尘仆仆却不见一丝疲态,脚边的黑猫如同暗影里蛰伏的妖孽嘶着声吐着舌,一瞬跃在那男人臂弯,居高临下、俯瞰众生。
苏一粥屏气凝神,惊为天人。 )